可她也不想稱呼封岌為二爺,這比一聲“您”還生疏呢。
寒酥躺在玉床上,轉過頭來,望向躺在她身邊的封岌。溫柔的水波輕輕觸著她的臉頰,她鬢間的幾根發絲在水中被浸透輕輕浮動著。
封岌也轉過頭來,望著寒酥的眼睛,等待著。
寒酥眼中的遲疑慢慢散去,她望著封岌眼底她的剪影,聲音輕柔緩慢又堅定地喚:“嘉屹。”
“嘉屹。”寒酥湊過去,隨著她的動作,兩個人之間玉床上的水波輕柔蕩開。她湊到封岌麵前,輕輕親一下他的唇角,再喚一聲“嘉屹”。
她看著封岌深邃的眸底有笑意漸漸漾開,她好像也品出了這個名字是那麼好聽,忍不住一聲一聲地喚。
“嘉屹,嘉屹,嘉屹,嘉屹……”她每每輕柔喚一聲,便在他的唇角親一下。
她最後輕啄的那一下剛退開,封岌的吻便落了過來,他如她剛剛那般,一下又一下地親著她的唇角。
一片飄在水麵的花瓣隨著水波慢悠悠地晃飄,飄到寒酥和封岌兩個人中間。當封岌再一次來親寒酥時,柔軟濕漉的花瓣隔在兩個人的唇間。
樂此不疲玩著親親遊戲的兩個人因為這突然的小意外而愣了一下,緊接著,他們又是相視一笑。
封岌張開嘴,將沾在唇上的這片花瓣吞進口中,在寒酥驚訝的目光中,慢慢咀嚼。
搗亂的花瓣被封岌吃了,他就可以繼續去吃她的軟唇。
寒酥抬手,纖細的指擋在封岌唇前,阻止這個沒完沒了的親吻。她說:“我見到三郎了。當日也是三郎救了我。”
封岌輕“嗯”了一聲,問:“他去哪兒了?”
“他說他要去做生意。他還說他遇到了喜歡的人。可是……他實在不擅長撒謊。我知道他在騙我。”寒酥本來隻是將臉轉過去麵朝封岌,她現在挪了挪身,朝封岌側躺,她眸中浮現了幾許黯然,“他可能暫時不想回京了。”
封岌沉默了一息,道:“天地寬廣,他想出去四處走走也沒什麼不好。”
寒酥慢慢抬眼望著封岌,她眼底藏著一絲歉意與茫然無助。
封岌抬手,弓起的食指輕刮了一下寒酥的鼻梁。他手上帶起的水珠滴落了兩滴,落在寒酥的臉上。
他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從未對不起他,不需要有愧疚。”
“也不是覺得對不起他,而是不希望你們父子不睦。”寒酥低聲解釋。
封岌道:“過去十幾年,我在赫延王府的時日加起來不過月餘。我與他既無血脈相連又無朝夕相處,哪裡用得上父慈子孝那一套?他已經長大了,能出去闖蕩一番去走自己的人生,沒什麼不好。”
寒酥沉默下來,她不再說沈約呈的事情。她躺在水中,讓溫熱的溫泉水擁著她,絲絲縷縷的舒適傳到她體內,讓她體內的乏意慢慢散去。
封岌落在寒酥眉眼的目光慢慢下移,目光因心馳而微凝。他顧慮寒酥的身體,立刻收回目光。
他轉移了話題,道:“婚期你來定。”
寒酥重新抬眼望向他,問:“那你母親呢?”
“上個月就派肖子林回京接她。一個月應該到了。”封岌說。
寒酥後知後覺她正在與封岌商量著兩個人的婚事。她這才品出了一點喜悅來。那心裡的喜悅而淺淡,可是卻又那樣真切,密不可分地貼著心窩最深處,慢慢向外擴散著甜甜的喜悅。絲絲縷縷的喜悅悄無聲息地從心窩傳來,朝著四肢百骸而去。
寒酥壓了壓唇角的笑意,支使他:“嘉屹,我渴。”
封岌起身
,帶動嘩啦啦的水聲。他從玉床上下來,蹚著溫泉水走在玉池中,去給寒酥端茶飲。
寒酥的視線不由落在他身上,又跟隨著他。
一個活生生的他。而不是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
封岌轉身去端茶飲,隨著轉身的動作,寒酥的目光一怔,繼而有些尷尬地移開了目光,輕輕掖了掖濕漉漉的鬢發。
封岌直接端著茶托過來,筆直的大長腿蹚著溫泉水,他一邊朝寒酥走過來,一邊問:“有龍井、碧螺春、茉莉茶、甜桃汁,你要什麼?”
封岌將茶托放下,將甜桃汁遞給她。
寒酥撐著玉床坐起身來,伸手去接。她的上半身從水中出來,而仍舊在水下的下半身,卻因水淺清晰而完全可見。豐盈的水珠沿著寒酥濕漉的身體緩慢地向下流淌。
一股帶著燒的羞意爬上寒酥的心口,也爬上她的臉頰。她雙手抱著封岌遞來的甜桃汁來喝。雙臂儘量遮著身前。
她低頭喝了一口甜桃汁,桃子的甜味兒立刻在她唇齒間蔓延開。她剛想和封岌說很好說,封岌立在她身前,她這一抬頭,視線毫無征兆地撞見了不太想看見的東西。
寒酥迅速低下頭,再繼續喝一口甜桃汁。
封岌將她小女兒的嬌憨儘收眼底,他笑笑,在寒酥身邊坐下,問:“甜嗎?”
寒酥口中含著甜桃汁,不能說話,隻好點頭。
寒酥搖搖頭,她咽下口中的甜桃汁,再喝一口。可是這一次,她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封岌突然伸手,一手托在她腦後,一手抬著她的下巴捧起她的臉,然後他的唇覆過來,用力深吮,將她口中的那口甜桃汁搶走。
寒酥舉著手中的甜桃汁,還在想著可彆灑進池中,她人已經被壓在了玉床上。不,不是她一個人。封岌壓著她躺在玉床上,玉床上覆著的那層水立刻雀躍地濺跳起來。
封岌拿走寒酥手裡的甜桃汁放在一旁,他的長指穿進寒酥的指縫,十指相握地將她的手在水下壓在玉床上。
寒酥耳畔水聲不息,有從牆壁鯉魚浮雕口中引進玉池的流水聲,也有玉床周圍跳躍的水聲。
她口中有著甜桃汁的甜,可她覺得自己一定不小心吃到了溫泉水。
濕漉的長吻被封岌硬生生終止,他停下動作凝望著臉色緋紅的寒酥。她躺在水中。病弱讓她這麼快便緩不過氣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封岌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他閉了下眼睛,又迅速睜開眼睛,他對寒酥笑,將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寒酥的眼睛上。
他在寒酥身邊躺下來,將寒酥擁在懷裡,手掌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寒酥的後背。隻是他的指腹劃過寒酥後身的疤痕時,總是時不時地停頓一下。
他說:“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出去用晚膳。”
寒酥確實身上乏得厲害,她連點頭也沒什麼力氣去做,她慢慢閉上眼睛。雖睡不著,卻享受著這一刻合目的靜謐。她與封岌的手沒有分開,握著他的真實感,時常讓她突然莫名想哭。
到了該晚膳的時候,封岌才將寒酥從玉池裡抱出來。他將寒酥放在長凳上,也不給自己擦身,先給寒酥擦去身上的水。
“我自己可以。沒有什麼都不能做呢。”寒酥說。
封岌將寬大的棉巾罩住寒酥的頭臉,故意揉一揉她的頭。寒酥的視線一下子暗下去,一片黑暗裡,她聽見封岌說:“我喜歡照顧你。”
——不是我不願意照顧你,而是我喜歡照顧你。
寒酥想要去扯棉巾的動作便停了,乖乖地坐在那裡,放封岌幫她擦拭。
封岌將棉巾從寒酥的頭上拿下來,寒酥的視線一下子亮
起來,重獲光明的刹那,第一眼看見的是封岌對她笑的邃眸,寒酥恍惚了一下,突然感覺整顆心一下子被什麼柔軟的熱流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