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不過帶了小貓三兩隻匆匆忙忙,去時身後卻跟了一串奴才,一個個手裡都捧得滿滿當當的,全是皇後的賞賜。
隻道自己無能改變什麼深感自責憐惜,勉強算是一點彌補安慰罷了。
對此單若泱不置可否,隻狀似歡喜地接了。
一堆精美的盒子,打開的瞬間珠光寶氣奪人心魄,與這布置簡單到堪稱樸素的寢宮顯得似乎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各色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亦是一應俱全,全都是小女兒家的喜好,可見也著實是費了些心思的。
“奴婢還從未見過這樣好的東西。”風鈴伸手摸了摸綢緞,又打開一盒胭脂嗅了嗅,言語頗有幾分譏嘲之意。
說來也著實心酸,同樣都是公主,但她們家公主和六公主站在一塊兒卻根本不似姐妹,反而像是主仆一般——從頭到腳衣裳首飾都差得太遠了,不知道的還隻當她家三公主是哪個娘娘跟前得臉些的大宮女呢。
再是不親近,平日裡三不五時也總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個安,總能見到的,卻何曾見她多關心過問一嘴呢?今兒這份賞賜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了。
“這是惦記上什麼了?”風鈴不禁小聲嘀咕了一句,很是不解。
單若泱拿起一支金步搖在手裡把玩著,比起前幾日在單若水頭上看到的那支還是要差了一些,這東西看起來金光閃閃很是精美貴重,可工藝卻普普通通罷了。
唇瓣微微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尤為諷刺,“你知道巡鹽禦史代表著什麼嗎?”
代表著什麼?銀子啊。
自古以來“鹽”都是掌握在朝廷手裡的一條命脈,而巡鹽禦史就是那手裡捏著鹽商負責掌管鹽稅的人,地位之重權利之大非比尋常,但凡膽子肥那麼一丁點兒,就會有無數的財富如流水般爭先恐後而來。
而揚州更是兩淮鹽業的中心,提起鹽商頭一個想到的必定是揚州鹽商,每年揚州所產生的鹽稅就占據了全國鹽稅的四分之一。
故而,說林如海屁股底下坐著的是一座金山其實也不為過。
但凡是有那麼點不安分心思的,誰能不動心?
先前撮合她與那盧探花是為了背後的範陽盧氏,為了那群讀書人、文臣,而今換成林如海……在皇後看來隻怕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已然將這個錢袋子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想得很美,卻不大聰明的樣子。
一天天想這個想那個,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早乾什麼去了?這麼多年冷眼旁觀不聞不問,臨到頭卻妄圖用一點不值一提虛偽至極的小恩小惠俘獲彆人?這是做的什麼春秋美夢呢,算盤打的是既精且蠢。
想通其中關竅的風鈴這時也無語了,愣了一下冷不丁禿嚕出來一句,“如此看來她也未必真就去求情了。”
求個棒槌。
單若泱暗暗白了一眼,將手裡的東西隨意往匣子裡一丟,“首飾和胭脂水粉先用著,料子裁幾身衣裳,日後皇後再召見時記得給我換上,餘下的玩意兒就收進庫房罷。”
也不過就是一夜的功夫,這則消息便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宮裡的各個角落,引來無數或震驚或憐憫或譏笑的議論。
對此一無所知的單若泱倒是心大地睡了個好覺,誰想次日清早才一睜眼就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昨兒夜裡七皇子去跪求皇上收回成命,氣得皇上狠狠將他大罵了一頓,七皇子不肯放棄,愣是在景福殿門口跪了一夜,活生生跪暈了過去,才被抬回去不多時。”
單若泱登時神色一變,忙不迭叫宮女更衣,“太醫怎麼說的?”
等了幾息沒見回應,再一瞧無憂那丫頭的臉色很不對勁,這心頭猛然就咯噔一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你倒是說清楚了,莫不是有什麼不好?”
無憂忙搖搖頭,咬了咬唇,帶著幾分憤憤道:“皇上壓根兒就不叫請太醫!說七皇子忤逆不孝,就該好好吃頓苦頭受些教訓,命誰也不能給七皇子請太醫不準給上藥。”
單若泱驚愕地瞪大了雙眼,臉色忽黑忽青霎是精彩,愣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好懸憋住了到嘴邊的粗口。
“咱們手裡頭可有什麼傷藥能用的?”
“奴婢房裡倒是有一些,不過那都是專門給宮裡的奴才使的,七皇子身子貴重……”
“貴重?你瞧瞧這像是多貴重的樣子嗎?”單若泱嗤笑一聲,擺擺手,“這會兒能有的用就不錯了,還有什麼資格挑挑揀揀,去取了隨本宮看看七弟。”
風鈴有些擔憂,“皇上明令禁止不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