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月後,宮裡又一次敲響了喪鐘——太後去了。
對此,外界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一來先帝在世時這位國母就活得跟個隱形人似的,哪怕是朝中大臣對她的印象也淺淡至極,就更彆提民間了。
二來太後因先帝離世而憂思成疾這一消息早就傳開了,仔細算算都已臥床數月有餘,追隨離去並不算很突然,不少人心裡其實早就有預料了。
當然了,也不乏一些對單若泱始終看不順眼的陰謀論者犯嘀咕,但巧了,剛好這個時候活字印刷術試驗成功正式對外公布,刹那一石激起千層浪。
等真正清楚地了解到這種印刷術的便利和速度,了解到由此即將帶來的堪稱史無前例的巨大進步……沒有任何一個人還能夠淡定得了。
讀書人發瘋似的狂歡,便連雲裡霧裡的平民百姓也在得到解釋後不由自主地歡欣鼓舞起來。
“這意思是說以後書會變得很便宜?”
“咱們普通人也能買得起了?”
“正是正是,各色書籍的價格再不會居高不下了!雖現下還不知最終定價究竟會下降幾成,但總歸咬咬牙也還是買得起的。”
過去可彆說咬咬牙了,多少人便是勒緊了一家子的褲腰帶都湊不齊一套《四書五經》,再加上束脩、筆墨紙硯的消耗……出身貧寒還想要讀書簡直猶如癡人說夢。
而今,不僅免費學院在動土興建了,就連書籍過分昂貴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
這一切簡直如夢似幻,美好到令人不敢相信。
正在一片歡喜雀躍之中,突然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若是女皇陛下能早些年登基就好了……隻恨我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啊!”
隻聽他說的話就不難看出,想來也是個略通文墨的。
再結合這話裡的內容以及他那身打了幾個補丁的長衫,似乎一切都已然明了。
周圍眾人一時唏噓不已,紛紛沉寂了下來。
許久,一個約莫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子勾搭著身邊小夥伴的肩膀笑道:“咱們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剛剛巧趕在這樣一個大好的時代。”
這話著實戳在了在場年輕人的心裡坎兒裡,一個個紅著眼眶滿臉激動,那嘴角都要掛到耳朵根去了。
活字印刷術的出現和各地陸續開始動工的學院已吸引了大夥兒全部的視線,走在外頭隨意聽一耳朵都是關於這兩件事的議論,要麼就是對女皇陛下的花式彩虹屁,哪個還能分得出那份心思去關注什麼太後的離世啊。
就這麼著,堂堂一國太後竟是走得堪稱無聲無息,個彆人私下裡那點隱約的狐疑揣測在這樣一麵倒的讚譽聲中也隻能死死埋在了心底,根本不敢從唇齒間流露出一個字來。
雖登基不算太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女皇陛下的聲望簡直堪稱如日中天。
過去還隻是在將士們心裡好感十足,如今減稅、免費學院、活字印刷術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平民百姓和讀書人的心也都被收攏得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若誰還敢再說她一句什麼不好,頃刻間唾沫星子就會打從四麵八方而來,非得將人給活活淹死不可。
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這種無端揣測。
無法,這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
……
連夜新建起來的印刷廠在日夜不停歇地連軸轉,哪怕是三班倒,工人們也是累得夠嗆。
不過單若泱自個兒也不曾鬆快到哪裡去,才將將放出募捐的消息,立時便有一大幫富商捧著銀子送上門來。
短短數日的功夫,她都快認不出“積善之家”這四個字了,再加上每日成堆的奏折,哪怕有蕭南妤的幫忙她也還是提筆提到手軟。
“看來還是低估了富商的數量和家底兒,三十萬兩一塊的牌匾都供不應求了。”單若泱忍不住嘟嘟囔囔,手一抖,眼看一副即將收筆的好字就這麼廢了,隻得鬱悶得直瞪眼。
雖說她是皇帝,哪怕寫成一坨狗屎也多得是人昧著良心誇讚,心滿意足地捧回家當傳家寶。
但到底是三十萬兩銀子一副的字,太拉胯她自個兒都覺得臊得慌,且隻要一想到會傳到後世不知什麼時候……罷了罷了,還是多費些功夫好好寫罷,免得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蕭南妤倒了碗茶給她,戲謔道:“累了?不如去庫房數數銀子?”
單若泱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有空坐在這兒調侃起我來了,看來你今兒是閒得很,怎麼,玉兒又出門去了?”
“說是約了小姐妹一道兒吃吃茶,為這事兒纏磨我好幾天了。”一臉煩不勝煩難以招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