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大夥兒的注意力都被那一箱子贓物給吸引了去,一時間難免有些疏忽,竟還真叫怒發衝冠的賈政掙脫了去。
等反應過來時,就看見賈政已經將王夫人給撲倒了,正摁在地上一頓瘋狂輸出。
平日舉止克製慣常端著讀書人架子的一個人,這會兒卻狂躁得仿佛一頭發瘋的公牛,毫不留情的拳頭如雨點般不斷落在王夫人的臉上、身上,隻疼得她抱頭求饒哀嚎連連。
這還不是最慘的。
旁邊反應慢了半拍的賈赦總算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後,頓時也是一把子邪火直衝天靈蓋兒,當即衝上前加入了進去。
連打帶踹,邊揍邊跳著腳破口大罵,“都說你那好侄女是個連油鍋裡的錢都敢下手撈的狠角色,沒想到你比她還要更狠些呢,你們王家可真真是能耐大了!”
“連這種要老命的東西都敢沾手?也不怕有命拿沒命花!你怎麼就這麼能呢?你怕不是想上天!自個兒活膩了大不了一根麻繩吊死在你王家門口去,彆拖著我們賈家全家一起給你陪葬啊!”
“你倒是說說,咱們家究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能叫你豁出去用這種法子禍害我們全族?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都說娶妻不賢禍三代,今兒老子可算是見識到了!你這哪兒是要禍三代啊?咱們賈家都要被你禍禍得滅族絕後了!可真有你的!”
“這回老子若僥幸不死,改日定要去撅了你王家的祖墳親自好好兒問上一問,咱們賈家與你們王家究竟是有什麼血海深仇,至於送個你這樣的貨色來坑害我們家!”
光是打王夫人還不解恨,氣瘋了的賈赦連帶著賈政也一並無差彆攻擊上了。
“都是你娶的好媳婦,都是你!連自個兒的媳婦都看不好教不好,你說你有個什麼用?現在可好了,咱們全家都完蛋了!我看你有什麼臉去地下見賈家的列祖列宗!”
一番話說得賈政是羞愧難當老淚縱橫,看著已經滿臉是傷的王夫人愈發覺得她麵目可憎,濃烈的恨意驅使著他仿佛著了魔一般,雙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去死……你給我去死!”雙眼充血赤紅一片,看那神情就極其不正常,駭人得很。
額頭上和手背上的青筋瞬間暴起,足以見得他分明是下了死手的。
頃刻窒息的王夫人痛苦地抓住他的雙手拚命撕扯拍打,舌頭伸出來老長,眼睛都忍不住要翻白了。
從賈政掙脫束縛撲上去動手到這一幕,變故發生得極其迅速令人措手不及,絕大多數人那腦子都壓根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呢。
直到這一刻,一腦袋懵圈的賈寶玉方才猛然驚醒,驚叫一聲衝了上去。
“老爺快住手,太太不行了!”
然而賈政卻充耳不聞,仍舊死死掐著王夫人不肯撒手。
眼看情況危急,兵馬司指揮使這才抬抬手招呼一聲,“將人拉開,彆叫她死了,朝廷還沒審訊呢。”
幾個官差一伸手,賈政也招架不住了,直到人被強行拖拽到一旁,那雙赤紅的眼睛還死死盯著王夫人呢。
看那瘮人的模樣,活像是隨時找個機會就能撲上去將她咬死似的。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王夫人被賈寶玉攙扶了起來,正無力地倚靠在他懷裡劇烈咳嗽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糊成了一團。
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可惜並沒有誰會可憐她。
同樣重新被鉗製住的賈赦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一麵又衝著兵馬司指揮使連聲喊冤,哭道:“大人明鑒啊,這都是王氏那個賤人自己私底下乾的,我們不知情啊!”
“再者說,她是二房的人,跟咱們大房有什麼關係?榮國府是咱們大房的,不過是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才姑且叫他們繼續住在府裡罷了,她二房人犯的罪怎麼也不該算到大房頭上來啊,怎麼能說抄家就抄家呢?”
“本官隻負責聽令行事,最終結果究竟如何待過堂審訊後自然見分曉,可不是憑你一張嘴說說的事兒,再敢囉嗦休怪本官不客氣!”
“有這閒工夫,你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老母親吧。”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往賈母那邊轉了過去,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她老人家已經暈厥了過去,正躺在鴛鴦的懷裡沒個動靜。
賈赦大驚失色,大喊道:“快請太醫啊!再怎麼樣老太太也還是超一品國公夫人,萬一有點什麼差池你們擔待得起嗎?”
正當兵馬司指揮使猶豫不決之際,卻見賈母幽幽張開了雙眼。
人中那塊紅了一片,還帶著指甲印兒,想來都是鴛鴦的功勞。
“老太太……”
賈母渾濁的目光在麵前一眾神色惶恐的子孫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賈寶玉的身上,咬牙用儘力氣說道:“玉兒,去找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