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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線 赫拉克利特之河

呼嘯的風打在列車窗戶上, 轆轆的登上去東京之路的列車就像是一波又一波不知道疲倦的歌曲。不同的人在各種聲音中可以感覺到獨屬於自己的共鳴,因為聲音本身, 不管是音樂也好, 是聽不懂的語言也好,都是利用聲波在傳遞感情。

“我想在你去找「獅童正義」之前,再和你確認一件事情而已。”

阪口安吾問道:“什麼事情?”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太宰先生而死的那名小隊長,就是那名帶我進港黑的小隊長。”

“還記得啊,因為那人也是異能特務科的臥底。”

否則阪口也不能讀取那個人的遺物上留下的痕跡,知道綾小路清隆給阪口留下訊息,並且約他一起見麵的事情。

這句話, 阪口安吾並沒有說, 但是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那, 你還記得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這才是我關鍵想要問的問題。

我在很早以前混進異能特務科的時候, 我就有留意到底異能特務科的核心資料是什麼,在那時候我就知道「書」的存在。但是,我並不確信這本書能夠真的改變現實, 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存在。為此,我製造了「無名小隊長」成為我檢測「書」如何「合理化」不合理的世界,它的缺陷以及可靠性的重要工具。

我也曾經利用「完美犯罪」掩蓋了我做了這一點,如果阪口安吾能夠知道小栗蟲太郎的把戲的話, 卻不能發現這本「書」製造出的人有什麼問題;就算是擁有特殊係異能的太宰治也沒有發現這一點的話,那就說明了「書」確實淩駕於所有特殊係異能。

書中所寫的「文字」也會化作「現實」。

那麼,如果我順利從我父親那裡得到認可的話, 我也可以從這款人生遊戲順利退遊了。我記得,我之前和「少女Colle」中的「白」與她的哥哥「空」曾經聊過,他們說「人生遊戲是一個免費遊戲,因為免費,所以必然存在著很多不可攻克的Bug」。

像是沒有複活係統;像是沒有新手禮包,沒有新手指導,直接把人拋到遊戲裡麵,靠著僅存的智慧摸索出自己的道路來;而且每個人都是玩家,他們生活在這個遊戲裡麵,因為靈活敏銳的適應性所帶出的「刺激-反應」體製又造就出社會的複雜性,總會讓玩家在不知不覺中就掉進了難關中。

像是說一個F級玩家無辜地掉進了SSS級的社會群體裡麵。

這個時候除了自認倒黴就沒有其他解決方法了。

因為遊戲設置上本來就是很多的缺陷,再加上,這個遊戲唯一的通關方法就是「死亡」,所以,我們可以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人生就是一款垃圾遊戲」。

我和他們在下國際象棋的時候聊的,他們的棋路不輸於任何一個世界級的職業選手,但是「空白」兄妹確實寂寂無名。我認為這是他們對這個人生的選擇。

我的人生選擇在何處。

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如果我有的選的話,我會更好,比現在更好。

我下車的時候,便與阪口安吾分道揚鑣。他說,他會按照「獅童正義」的吩咐處理「綾小路清隆」的,但最好不要再出現在獅童正義麵前了。對方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我知道的。”

我這次的目標是「那個人」。

我覺得我是時候該結束這些日常生活了,我並不打算等彆人發現自己的計劃時再去做。不僅是太宰治,江戶川亂步也讓我產生計劃會被打亂的複雜情緒。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們要去阻止我。如果真的足夠了解我的話,其實應該支持我走下去。因為那就是我想去做的。

亦或是,我想起了當初阻攔我的一號。

三年前,得到了一方通行幫助的「一號」阻止過我死遁的計劃,阻止我徹底離開這個學園都市的計劃。我隱隱之中,覺得如果真的要阻止我的話,那其實還是就像是當初一號說的那樣——

“你之所以獨立一人,不是因為誰都不靠近你,而是你拒絕了所有人。所以當他們感應到你的拒絕,他們就會把自己覺得「最好的事情」放在你的麵前,讓你去接受,讓你接受他們。”

一號安靜地說道。

“這個時候的你毫無選擇,那你就是輸了。而真的發生的話,那就是我贏了。死永遠都不算是失敗,隻有當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握,那才是真正的失敗。”

……

我在想,這就是所謂的「我」與「我」之間的對決嗎?

今天就是結局見分曉的時候。

我打算去「那個人」的醫院,而就在我動身的時候,我從候車室走過一個人的身邊,他的出現讓我停住了腳步。他坐在椅子,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他的聲音很清晰有力。

“我從來不會阻止一個想死的人去死,也不會去拯救一個求救的人存活。因為我隻是偶爾會做些好事,卻不代表我是一個好人。”

是太宰治。

“清武嘴巴很嚴,所以我打不開他想說的話。但是,每次這個時候,我還是想起他在醫院裡麵跟我說的那句話「人活著是什麼感覺」。我就覺得我不應該放下這個問題不管,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等著彆人告訴我。”

“你想告訴我什麼。”我站在原地看著太宰治。

“我隻是覺得,不要隨便讓人死去很重要。”太宰治回頭看向我的方向,說道,“你就算重新開始,你覺得你還是「你」嗎?”

我不知道太宰治到底從哪裡知道我接觸到了「書」,也許是阪口安吾,也許是清武不小心被套了話,又或者很多渠道。但是他也許知道我想做什麼。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和太宰治有種難言的默契,不用開口說,我也知道他想什麼,他也知道我在想什麼。然而我們彼此的目標並不是共通的,所以才會出現那麼多矛盾、爭執、交鋒與對峙。

太宰治說道:“你聽過「赫拉克利特之河」嗎?”

我當然知道。

這和「忒修斯悖論」相似的悖論。

江戶川亂步在池袋那時候對我說過,我總是在模仿彆人,將所有彆人的習慣組裝成現在的「綾小路清隆」還是原來的「綾小路清隆」嗎?

我們就討論過和這個問題。這是普魯塔克提出的問題,指的是如果所有船上的零件都被替換了,連最後的一片木板也不是原來那塊,那這艘船還是忒修斯的船嗎?

而這裡,「赫拉克利特之河」說的是「人們雖然同樣渡過相同的河,但流經身邊的水卻是不同的」。

“但是不會有人介意的。”

不知道就沒有關係,一切都還是重新開始。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太宰治鳶瞳沉下晦澀的光芒,反問道,“認識你的人都會介意。你不能自己做決定。”

“太宰先生說這話的時候,為什麼不想想你自己在訴求自殺的時候,你考慮過周圍人是否介意呢?一個極端自我主義者無權決定其他人的做法。”我說著的時候,突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太宰治在用緩兵之計。

我明明意識到這一點,卻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一樣,我繼續說道:“你知道,你的朋友會介意,你的學生也會介意,你也沒有想過他們。如果你今天阻攔我的話,你今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阻攔你。太宰先生,你有覺悟嗎?”

太宰站起身,舉起手說道:“抱歉,我沒有這種悟性,但是某人有。”

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到中也手上拿著一張照片——那是世界最著名的鐘,費城自由鐘的照片。

“「異世界導航」可不止隻有首領有哦。”太宰治沉下聲音,對我說道,“你還記得某人在學園都市當研究員的時候,是受誰所托嗎?”

異世界導航要取下對方「欲丨望之源」的話,需要引起對方的注意和警覺,這樣就可以讓他將無形的「欲丨望之源」換成實物,方便人取走。

“首領和我們做了一場戲,讓你拿走異世界導航的時候,讓你計劃不斷成功的時候,包括江戶川沒有趕上阻攔你的時候,你應該都會覺得你不斷地走到你的「勝利之路」。這個時候,成功把你和清武分開後,你也沒有辦法感應到另一個「異世界導航」的存在。”

“在我和你聊天的時候,中也已經進入你的意識世界了。看樣子——”太宰治也跟著看向中也的方向,“——他成功了。”

太宰治說了那麼多的話,我沒有一句過腦,我隻是盯著中原手上的照片。那是我第一次掉進《聖經》的坑裡麵。隻因為在我年幼的時候,認識到了自由鐘。而自由鐘上刻著《聖經》中《舊約·利末記》》的名言「向世界所有的人們宣告自由」。

於是,除了「勝利」,「自由」也刻進了我的命運裡——我的這一輩子成了我與父親較勁的源頭。無論如何,我都要讓父親承認我的自由。

我所有為了爭取「自由」做的事,所有那些的記憶都在腦海裡翻滾不息,最後隻剩下一片風平浪靜。但,其實那應該不是從我意識世界裡拿出來的。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任何屬於我的東西,直到我從橫濱出來前。

他們大概是從清武那邊得到了我的一些記憶才會知道我對「自由鐘」的執念。但,我真正的欲丨念,他們應該沒有發現。又或者,他們發現了也沒有說。

“哈哈哈哈新表情。”太宰治的話立刻讓我清醒起來。

我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你剛才嚇到了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