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改,絕對不是李世民和房杜魏四人說改就能改的,其他諸臣還沒答應呢。
不過李世民既然先攻略房玄齡和杜如晦,自然是有其考量的。一是因為兩人在文武百官中官位最高,基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他臣子或多或少會聽取他一人之言;一來便是因為兩人乃世家大族出身,不僅在他們各自的宗族裡具有極高的話語權,且和其他宗族的關係也不錯,由他們去談這些事,比他這個君王的話有用多了。
至於魏征,是因為李世民覺得最容易說服他,何況……他有點害怕如果不提前跟魏征達成一致,到時候魏征如果又給他來一封厚厚的勸諫、當著滿朝臣說他,那樣丟人不說,還很容易激起其他朝臣的反抗之心、而後壞事。
現在把三人拉到統一戰線,後邊的事情就輕鬆許多。
事情發展也果然正如李世民所料,這說改的話一出,整個朝堂都沸騰起來了,自覺利益受損的官員們開始了強烈的反對,各種勸誡不讚同的話如珠子似的飛快跳彈,一窩蜂的全砸了過來。
本該對著李世民砸的話如今對上了房杜魏三人,群臣質問他們究竟安的是何居心,將祖宗規矩放在何處,眼中可否還有尊卑等等。
房杜魏三人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還是當著眾人說出口的話,那便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麵對這諸多的質問甚至夾雜其中的些許謾罵,三人絲毫不讓。
魏征還反質問道:“眼瞧著宗祠將被毀、宗族子弟將被屠殺殆儘、宗祧將無人繼承、以致祖宗香火日後無人供奉,諸位竟還隻顧眼前這點蠅頭小利、不求思變,諸位究竟將列祖列宗放在何處?!”
“想要保住祖宗香火又不止這一種法子!”反對者言道,“何至於便走到了如此地步?!”
房玄齡怒然道:“那你莫不是要殺了這天下所有的平民百姓?”
那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若是幾姓之人做的事,那他們心狠手辣一點將其祖宗悉數殺了,那樣便可保住日後不生事。可天幕說的明白,這是同大澤鄉起義、黃巾起義一般的農民起義軍。自古耕種者最多,普天之下遍地都是,他們又如何殺的完?
有朝臣倒是想起了“黃巢”一字,推測這人應該是當時農民起義軍的領袖,甚至有可能殺世家仕
族都是他的意思,但是……
天下黃姓人士那般多,誰知道是哪家後輩,而他們若真敢將黃姓人士一網打儘,隻怕陛下能先要了他們的命!
房玄齡立於朝堂之上,繼續憤怒反問:“世家仕族最後的下場如何天幕已經說的明明白白,若非他們心中實在痛恨世家仕族,又如何會下如此死手?明知是這般血脈斷絕的下場,諸位竟還不肯退讓一步,若非是覺著自己活著的時候吃好喝好無甚大事便好,至於子孫後輩如何不關己之事,即便是所有仕族都死乾淨了也同自己毫無乾係不成?!”
這話說的就叫諸多人不滿了,“房相如何能汙蔑我等!”
房玄齡反問:“諸位不就是如此行事的嗎?我瞧諸位為了當前的享樂,子孫後輩下次如何竟一點要管的意思都無。難不成竟是我瞧錯了?”
諸臣道:“房相自然是瞧錯了,那等不顧子孫後輩之人斷然不是我等!”
辯了幾辯,杜如晦道:“自來規矩便是人定的,該守則守,當變則變,我們斷不可成為天幕口中的那等迂腐之人啊,諸位大人當三思而行。”
“天幕有些話真是好沒道理!”有朝臣不滿的嚷道:“恪守祖宗規矩、儘子孫本分,又如何能算是迂腐,此乃為人子女者應儘之責罷。”
杜如晦語焉不詳的道:“想必大人在家中定是事事聽從長輩之言,讓大人出門騎馬、大人定不會坐轎的。”
那朝臣:“……”
你這是諷刺誰呢?
偏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笑的那位朝臣臉上火辣辣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
朝堂之辯猶如機關-槍,一個個熟讀經典的人才們辯論起來各種引經據典,時不時的還來兩句嘲諷謾罵,激動起來惹的整個朝堂是吐沫橫飛,嚷嚷鬨鬨的衝撞的人耳朵疼。
不知多久後,原勢均力敵的局麵漸漸開始傾斜,房杜魏憑借“世家仕族被屠殺殆儘,以致祖宗香火斷絕”這個大殺器占了上風,終於有朝臣鬆了口。
有人鬆口那就相當於自原先無比穩固的局麵裡撕開了一條縫,在持續的輸出中,那條縫勢必會越裂越大,最後接一連三的有朝臣倒戈。
頹勢凸顯的厲害,還在堅守陣地的人也堅守不住了,臉上出現了灰敗。
李世民見形勢大好,心中自然激動萬分,他忍不住想:房杜一人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啊,隻要他們跟自己站一塊,那他行事可就輕鬆多啦!
唉,魏征也好,第一個支持朕的,要是以後他也能待朕如此的和顏悅色、少上幾道疏奏就好了。
分神想了這麼些,雖然沒說話,但始終注意著朝堂動向的李世民心裡已經有數了。見還有幾個在負隅頑抗,李世民在心中給他們記了一筆,然後出麵收拾殘局,“自天幕出現那日起,天幕便沒說過假話,好些東西我們雖還沒見著,可見著了的都知曉正如天幕所言不假,早一一兌現了。所以,世家仕族往後的下場也斷不可能是假的。那裡麵,有諸位愛卿的宗族,也有朕的宗族,朕同諸位愛卿一般,都不願意宗族走到那般地步。既然如今天幕將此事說出來,那便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我們又如何能辜負這一番好意?”
這番話李世民說的非常誠懇,言語中的那點感慨更給人一種發自肺腑的真誠感覺,叫人不禁想:是啊,那諸多世家裡麵,也有陛下的宗族,所以如今他們君臣其實是在同一條船上,一旦船翻了,那誰也落不著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李世民也不可能再給已經鬆口的諸朝臣反悔的機會,當即就開始商量究竟該怎麼做。
世家仕族手裡的土地是不可能再收回來分給百姓的,李世民沒有那麼天真,也知道這絕對動不了,說破天了世家都不可能答應,所以他連提都沒提。
李世民如今想的是,要讓仕族同平民百姓一般交稅,這也是天幕之前提過的法子。他經過一番細想,覺得這個法子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