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隱皇朝22(1 / 2)

四月初八,金花夫人送子娘娘誕日。

日子特殊,一大早,承天寺裡便湧進了不少的香火客。

屋內,少女正坐在有些模糊的銅鏡前,芳芸則站在她身後拿著木梳搭理著那長長的黑發。

“公主殿下的頭發真是柔順,摸起來和上好的絲綢一樣。”芳芸笑著稱讚道,“這寺裡的銅鏡沒打磨過,但鏡子裡公主殿下還是和往日一般好看。”

麵對誇讚少女並沒什麼反應,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芳芸笑了笑,到現在她也已經習慣了少女的沉默寡言。

雖然一開始她說話沒人搭理會有些尷尬,但隻要一想到宮裡其他一些表裡不一、脾氣喜怒無常的主子,芳芸就覺得自己還是十分幸運的。

她伺候過的主子不少,可在這些主子裡,無論地位高低,她再也找不到比伺候公主殿下更加輕鬆自在的活了。

芳芸每天的事似乎永遠都那麼些常規的雜事。

即使在承天寺壞境這麼差的地方,公主殿下都從來沒有額外開口麻煩過她。這當然是件好事,哪個做女婢的不想過得輕鬆些。

然而有時候芳芸又會覺得她這位公主殿下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太過隨意了些。

吃什麼,無所謂。

穿什麼,無所謂。

用什麼,也無所謂。

甚至有一次她伺候對方沐浴的時候,發現木桶裡的水都涼了,對方也沒任何不滿。

簡直不可思議。

就好像她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感覺不到水裡的溫度一樣。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

芳芸一愣,放下梳子,前去開門。

來的是承天寺裡的那個小沙彌,手裡還拖著一盞茗茶。

“小和尚,一大早上不念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這小沙彌長得可愛,芳芸見著喜歡,說話也帶了幾分逗趣。

“阿彌陀佛。”小沙彌彎腰行了一禮,脆生說道,“施主早,懷一住持讓小僧來送一杯佛法蓮茶給公主殿下品嘗。”

“佛法蓮茶?那是什麼?”芳芸很是驚訝。

“佛法蓮茶就是我們承天寺獨有的一種佛茶,是收集的花雨井裡不敗的蓮花芯和各種珍貴補藥製成,很是珍貴。懷一住持身體不好,今日不能親自去賜福,所以為表心意,便讓小僧送一杯佛法蓮茶過來。”小沙彌說道。

“原來是這樣,懷一住持有心了,我知道了。”芳芸點點頭,將那佛法蓮茶恭敬收了下來。

小沙彌完成了差事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這茶竟然是竹紅色的真是少見。”將門闔上,芳芸有些疑惑地瞧了眼,邊將那盞茶放在了桌上。

“公主殿下,可要嘗嘗懷一住持送來這茶?”逮梳妝完,芳芸問。

明豔的眼神落在了那茶盞上,過了會兒,便緩緩移了開來。

這便是不喝的意思了。

芳芸心裡難免覺得有些可惜,這茶她端的時候便覺得清香撲鼻,與一般茶水大不相同,不似凡品。

而且這可是德高望重的懷一住持送來的佛茶,一口不喝就都倒掉,不會遭神佛的報應吧。

想到這芳芸裡有一些害怕。

“公主殿下,奴婢瞧著這茶香得很,像是泡著花的,您真的不嘗一口嗎?”最後,芳芸沒忍住還是多問了一嘴。

她知公主愛花,便朝這方向引了一句。

果然似有所觸動,少女的眼皮微微抬了抬。

“那便放下吧。”

“好。”芳芸笑了笑,將茶盞又放了下來。

“公主殿下,上午還要練習嗎?”見公主殿下又踩上那雙看上去難以駕馭的木鞋,芳芸有些心疼。

少女點點頭。

雖然穿著很疼,但這是沒辦法的事,身為一國公主,她是絕不能在自己的臣民麵前丟臉的。

更何況今日他也會在旁邊看著她。

像是在回應著人們的期待,今天的天色的暗得比往日早上不少,而承天寺理的已經是人滿為患。

周邊有空的百姓幾乎都拖家帶口趕了過來,除了想祈福保平安,他們也想一睹天隱皇朝公主的真容。

“他媽的怎麼這麼多人!若非被那金罩子攔著,山腳下居然還有人想往上跑!”人群的外圍一個帶著鬥笠的高大男人不耐煩地抱怨起來,“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竟然還有這麼多人信得和真的一樣。”

“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一旁少年連忙輕聲勸道,“無論真假,楚師兄,你還是小聲點,若是被旁人聽見就不好。”

男人有些不滿地“切”了一聲。

咚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激烈的鼓聲響了起來,前麵的滿滿當當的人群便一下子興奮地炸開了鍋。

賜福終於要開始了。

與旁人的激動很是不同,楚天澤十分平靜地望著高台上那些扮作仙女的舞姬,她們婀娜多姿,每人都挎著一個籃子,時而分,時而聚,揮動著手裡長長的七彩綢緞,引著下麵的百姓連連叫好。

真是無聊。

這有什麼好看的。

楚天澤對這種東西實在是興致缺缺,若非是少年拉著他來看,那他是絕對不會跑到這裡來受罪的。

感覺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淡紅色的眸子微微下移。

“楚師兄,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在叫好啊?”少年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叫什麼問題?

“什麼為什麼?就上麵那幾個女的撒了些花瓣下來,他們激動唄。”楚天澤不明所以,隨意答道。

“撒花瓣?哦,原來是這樣。”少年了然的點點頭,接著看了起來。

楚天澤收回目光,接著蹙了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低下頭來,他這才發現身邊的少年看著很是吃力,墊著腳尖,伸著脖子,然而他前麵的人還是太多了。

他隻能從人和人的空隙間隱隱看到一點台上的場景。

“你是不是瞧不見?”楚天澤問。

“我……”突然被這麼一問,邵白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其實也不是,還是能看到些的。”

“蠢死了,你看不到為什麼不說?”男人的聲音有些暴躁,還有點無奈。

“不是。我我……能看見的。”邵白小聲辯解著,然而他身旁的男人已經彎下腰來。

“上來。”

“楚師兄,還是算了吧。”明白對方的意思,邵白的臉紅得很是厲害,連連擺手拒絕。

大庭廣眾下的,這算什麼事啊!

“哪來這麼多廢話,來這裡還不是你要看的嗎?你要是看不到還有什麼意義。”男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可可是——”

“快點,不然今天晚上……”

隨著男人直起身來,邵白一下子就躍於眾人之上,成了周圍的人旁觀的焦點。

“爹爹,我不要抱!我要騎脖子!騎脖子!”前麵的小男孩對著抱著自己爹爹撒嬌起來。

“乖啊!你都快十歲了,怎麼還要騎脖子呢。”中年男人刮了刮小男孩的鼻子寵溺地說道。

“可是後麵那個哥哥就騎脖子了,他騎得好高,我也想那麼高。哥哥比我大,哥哥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中年男子回頭一望,表情很是驚訝。

邵白忍不住半捂著自己的臉。

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聲音讓邵白很是不好意思,他甚至很想將楚師兄的鬥笠見來用一用。

放眼望去,除了些幾歲的稚童有他這種待遇,哪有還有像他這麼大的人還騎在彆人的脖子上的。

雖說現在他麵前視野極佳,已經是一覽無餘了,但讓他就這般坐在楚師兄的肩上實在是讓他忐忑不安。

他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好。

“楚師兄,你放我下來吧。”少年垂下頭小聲說道。

“不行!不是你說要看得?”楚天澤拒絕的果斷。

將看著少年的窘迫的可憐樣望在眼裡,楚天澤的嘴角不可見的揚了揚,“下來乾什麼?上麵難道不是看得清楚?”

“可是……這樣不太好,好多人都在看我們。”邵白為難地說道。

“有什麼的,關他們什麼事。”楚天澤的語氣滿不在乎,“你好好看就行。”

男人不放手,他就下不來。

邵白也隻能繼續待在楚天澤的脖子上,還是很不自在,然而慢慢的他就被台上精彩紛呈的表演吸引了過去,不知不覺間便忽視了之前的那些尷尬。

“楚師兄,你快看那個獅子會翻跟頭,還會噴火。”

“楚師兄,他們在疊寶塔,疊得好高,好厲害啊!”

“楚師兄,那個人的臉會變顏色!那是法訣嗎?”

……

……

聽著頭頂上的少年說個不停,時不時問出些傻的可愛的問題,楚天澤忽然發現這台上的表演好像也沒有那麼難看無趣了。

難得看看好像也不錯。

不知何時,一股淡淡的暖意流進他的心裡。

他似乎有些能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在辛苦忙碌一天後,還會選擇帶著自己的妻兒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了。

而在這高台之後是承天寺的一座不常用的殿宇,今日賜福便騰出地方用來準備,在裡麵聚集了不少準備上台表演的人。

這裡的所有人都很忙碌,來來回回地跑,換著衣服,排著隊,在表演完成前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除了王策。

此時他站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望著殿宇裡一座緊閉著的門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