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破曉(四)(1 / 2)

尖銳冷滑的鬼角自付喪神額頭兩側伸出,泛著幽幽的烏光,末端細且堅硬,足以當成凶器使用。無論是形狀還是質感,都可以視作藝術品。

審神者拿著電鋸比劃了幾下,眼神熾熱,躍躍欲試。

三日月忍不住後退兩步,試圖曉之以理:“前往溯行軍所在的區域,難道不應該保留暗墮的特征嗎……”

“嗯?誰跟你說要偽裝成溯行軍了?”

三日月怔了一下,“那是……?”

趁三日月恍神,審神者抓住時機,抬腳上前,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揮了一下手中的電鋸。

“唰唰”兩道白光閃過,等三日月反應過來的時候,額頭兩側已經冒出了些許涼意。

雖說鬼角是“骨”,周圍沒有附著任何軟組織,卻也是從付喪神肉/體上新長出來的,被切割後,平整的切麵隻保持了一瞬,接著,血刷地流了下來。

一臉血的三日月:……

沒等他調用靈力修複,便看到審神者衝他一揮手,一股濃鬱的靈力撲麵而來,將傷口完美愈合。

如審神者所說,真的一點不疼。

三日月摸了摸隻剩下一點凸起的額角,這個位置用頭發就能掩蓋得差不多了。

他儘力保持微笑:“主殿真是乾脆利落。”

“單身二十八年的手速,沒辦法。”審神者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乾淨的手絹,丟向此刻並不雅觀的付喪神,“喏,擦擦吧。”

三日月接過手絹,將臉上的血跡拭淨,耳邊忽然又響起什麼機械轉動的嗡嗡聲。

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他過轉頭,看到審神者又把電鋸的鏈條和鋼板一並拆了,換成了角磨機。

對方拿著裝著粉末的瓶子,往寫著“拋光粉”的瓶蓋上吹了一口氣,伸手示意,“來,再給你打磨打磨,我們得仔細偽裝。”

三日月:……

任憑審神者將自己的角處理乾淨,三日月忽然慶幸自己長的不是骨刺。

“好了,很完美。”

大力誇獎了一番自己的作品,審神者把工具放下,拍乾淨手上的粉末,順手把一麵鏡子遞給三日月,“拿著。”隨後又摘了手套,蹲下在包裡翻找。

三日月接過鏡子,從中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除卻猩紅的眼睛、暗沉不少的頭發,其他與平常一般無二。

“來,抬頭往前看。”青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落下。

“什……”

三日月略一抬頭,接著感到自己的臉被一隻溫熱的手捧住,兩隻眼睛挨個被輕戳了一下。

濕潤冰涼的感覺從眼球上散開,還有一種微微的不適應感。

“再看看。”

三日月低下頭,從鏡子裡看到一雙眼睛已然消退了紅色,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他眨了眨眼,那股微妙的不適感漸漸沒有了,忍不住問:“這是……?”

“液體隱形眼鏡。”審神者重新把手套戴了回去,“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還是挺厲害的,連隱形眼鏡都進化了。可惜沒找到注射式的,不然就可以給你做個半永久的了。”

這個世界……嗎?

三日月思緒微動,輕而易舉從這句話裡品出了特彆的意思。

這個人竟然真的來自其他世界……和自己一樣。

“把眼閉上,搞完最後一項就完事了。”青年晃著手裡的噴霧劑,給三日月身上圍了兩層塑料布。

隻見那圓柱形的瓶身上寫著明晃晃的三個大字:染發劑。

三日月隻得閉上雙眼,任由審神者的手在自己發絲間穿梭撥弄,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延在空氣周圍。

“好了。”審神者掌心再度燃起火焰,將沾了顏色的手套燒得一乾二淨。

聞聲,三日月重新看了一眼鏡子,目前的他從表麵上已經看不出是一振暗墮刀了。

“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當那個什麼近侍。”審神者說著,將掉在地上的鬼角拾起來丟進包裡,“我會傳授給你一些作戰的心得,當然,跟你們付喪神拿刀打打殺殺不一樣,領會隻能靠你自己了。”

三日月應聲:“我明白了。”

“行,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審神者點點頭,而後突然頓住,“等等。”

他皺起眉側耳傾聽,神情愈發凝重,衝三日月比了個手勢,“拿好武器,敵人來了。”

“轟隆——!!!”

審神者話音剛落,就有一聲巨響在兩人頭頂炸開,地麵大力晃動,牆皮噗噗通通落下一大片。

刺耳的嘎吱聲接連不斷,繼而頭頂出現一片亮光。

——本丸的屋頂被掀了。

窗外天空濃黑如墨,唯有一輪皎潔到不可思議的月亮懸掛於極高處。

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世界又重新被籠罩於夜色之中。

天地萬物都仿佛被浸泡在墨汁一樣的黑暗裡,而唯一的亮色像是能與太陽媲美,卻遠沒有太陽能夠照拂大地,它有的隻是一點炫目刺眼的光,能在夜色中隱隱照亮路途。

正如這夜色一般,濃鬱的暗黑氣息像汙濁的泥漿同樣從四麵八方包圍上來,令人難以辨彆敵人究竟藏身在何處。

“在後麵。”

在三日月感應到時間溯行軍所在的同時,審神者也一並發出了指令。

霎時間,一雙又一雙赤紅發光的眼瞳在暗夜裡出現,密密麻麻,宛若星星點點的火光。

“我想先看一下你的本事,沒問題吧?”似乎是為了讓三日月放心,青年揮了揮手,“有我在,不會死的,放開了去打。”

三日月怎會拒絕,拇指輕推,太刀便從鞘中滑出一截,露出其中鋒芒。

他微微一笑:“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