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難以轉折的命運(1 / 2)

“嘀嘀——嘀嘀——嘀嘀……”

純白的病房中,監護儀的聲音規律地響起。

睡在病床上的少年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唯有被子微弱的起伏和監測屏幕上起伏的線條證明他還有幾分生氣。

昨天上午,幸村被送往綜合醫院,直到今天淩晨,他的生命體征才得以平穩。

如今整支隊伍都跑來醫院守著消息,賽場為立海大預留的觀賽區空無一人。如果不是立海大的賽程安排不在這兩天,不耽誤任何事情,主辦方都要以為這所蟬聯兩屆冠軍的學校要中途棄賽了。

但……再過兩天,就到了與青學正式比賽的時間,雖然聽說手塚也已經因傷去彆的地方就醫,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能夠放鬆下來,尤其是他們今年新加入的一年級,在昨天與冰帝的對戰中起了關鍵性的製勝作用,不能小覷。

一邊是重要的追求,一邊是朋友兼部長,突如其來的意外將幾人打擊得忐忑難安,精神持續低迷。

三日月將少年們的恍惚看在眼裡,寬慰一通後總算讓少年們願意回去。

“不用擔心,這裡有我在。”三日月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切原的頭,“好好休息一下,也當是為之後的比賽做準備。”

“您自己真的沒問題嗎?”雖然早就得知三日月打算留下陪床,真田在臨走前還是頓住了腳步。

“彆看我這樣,我也是會照顧人的。”三日月笑了笑,溫和的話語裡帶著更深層的意味,“你們不能錯過比賽……幸村最想看到什麼,你們都明白。”

“……您說得對。”

靜默半晌後,真田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麼事,請立刻聯係我。”

他拉低了帽簷,率先離開了房間。

其餘幾人也陸續移開視線,快步跟了上去。路過三日月身邊時,滿心的話語最終化作一聲道謝。

淩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三日月目送少年們消失在醫院走廊拐角,這才關上房門回來。

病床上,幸村已然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

“我已經催他們回去了。”三日月走到床邊,拉過椅子坐下。

沒有回應。

三日月抬頭注視著幸村的麵容,昨日還算健康的臉色今天卻格外虛弱。那雙鳶紫色的眼睛凝視著天花板,醒來時翻湧的情緒過後,映出一片凝滯的空白。

曆史修正帶來的副作用在幸村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如果說正常情況下的病情發展進程緩慢,而從“異常”瞬間轉變為“正常”後,病情就會像洶湧襲來的洪水,幸村的身體則是被洪水衝潰的堤壩,一下子衰弱到了相當糟糕的境地。

……在正確的曆史中,就是這樣的狀況嗎?

三日月不由得歎息。

“是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嗎?”他知道幸村昨天下午就清醒過來了,可剛才特意的回避明顯有些反常。

“不……隻是突然不知道怎麼麵對了……”

半晌,才有聲音這麼回道。

幸村仍然盯著上方,微彎的眸子帶著不冷不淡的笑意,像是自嘲,“在這種關頭,我卻出了這樣的問題。”

“但是,沒有誰會怪你。”三日月起身,伸手為他掖了掖被角,“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說的也是……”幸村笑了笑,微微轉過頭來,“突然就覺得害怕起來了,很不像我吧?”

三日月看著幸村,精致蒼白的麵容明明浮現著笑意,眼底卻如主人內心剖白的一樣,掩飾不住恐懼與慌張。

那是人類對死亡與疾病慣有的表現,沒有誰會例外。

“沒有人不會害怕,”三日月將幸村因汗濕而沾在臉側的發絲撥開,垂下的眼眸隱晦到看不見新月,“但是,事情往往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您又在安慰我了,”幸村笑著說道。

他試圖坐起身來,卻發現這一刻感知不到自己的肢體,眉眼有刹那的怔忪,“我的手……”

“怎麼了?”三日月注意到幸村驟然變化的臉色,立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依照真田教給自己的打算按鈴呼叫醫生,卻被接下來的開門聲打斷。

恰好,來的就是醫生。

“幸村精市——”身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攜著病曆走進來,環顧一圈後露出詫異的神情,又在看到三日月時怔了幾秒,“……這孩子的家人不在嗎?”

“父親今天去會社辦理手續,母親這個時間趕不過來。”幸村躺在床上聽見了醫生的問題,直接回答。

“噢,醒了啊。”醫生走到幸村床邊觀察了片刻,抬頭對三日月道:“精神狀況不錯,你是他的……?”

“我是幸村學校的老師,”三日月搬出了好用的身份,微笑道:“有什麼問題我可以轉告給他的親人。”

“啊……那你跟我來一下吧。”醫生點了點頭,“我是他的主治醫師,有些情況需要和他的親屬講明。”

看到醫生走出房間,三日月走到幸村身邊道:“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回來。”

“三條先生……”眼見付喪神快要離開病房,幸村沒忍住喚了一聲。

“嗯?”

“無論是什麼原因,都請不要瞞著我,好嗎?”

三日月停住了腳步。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的目光冷靜又悵然,像是感應到了最後厄運般的答案,又像是知道家人一定不會把真相告訴他,所以才向自己請求。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忍拒絕對方的請求,於是點頭承諾:

“……好。”

徹底變成一個人了啊。幸村怔怔然盯了雪白的牆麵好一會兒,才緩緩閉上眼睛。

……

“雖然現在還不能妄下結論,但病症已經非常相似了……”醫生翻著幸村的檢查報告,推了推眼鏡,“格裡-巴利綜合症,你聽說過嗎?”

三日月搖頭,“沒有,請問是什麼?”

“也就是急性神經根炎,也就是運動神經方麵的疾病……對了,我記得他父母說過他喜歡什麼運動來著?”

“網球。”

“網球啊……”醫生的眼裡流露出惋惜,沒再說話。

大抵察覺到這短暫沉默的意思,三日月又詢問道:“能夠痊愈嗎?”

“說痊愈還早了點,”醫生哼了一聲,不知是笑是歎,“一般來說,這種病從開始到爆發需要幾周的過程。病人的四肢從遠端到近端逐漸麻痹,感知力下降,各部分肌肉麻痹疼痛;再嚴重一點就會呼吸困難,甚至有生命危險。”

三日月仔細聽著,下一秒,醫生卻合上病曆站了起來。

“我也見過一些病例,但這個孩子和我曾經了解過的例子很不一樣。”

三日月直覺這與自己有關係,“怎麼……不一樣?”

“他從病發到身體狀況平穩隻用了短短一天不到,也就是說,他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階段,”醫生的語氣中充滿感歎,“這也是我乾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的情況。”

“也許是比較特殊吧。”三日月基本可以斷定這與修正的曆史有關了。按照審神者的說法,幸村的病理應在一段時間之前發作,而不是拖延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