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輝錯就錯在他太自信。
他是宋淵的第一個孩子, 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
他的媽媽對他說,宋氏集團的繼承人必定是他,所以他必須要能夠扛得起肩上的重擔,他便以繼承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即便後來宋芸瀾出現了, 他也沒有把她當一回事。
她不過是一個女孩, 而且她的母親是個精神病人,根本沒辦法給她帶來助力, 她甚至要用自己的婚姻作為資本與他對抗。
最重要的是, 宋淵不信任她。
宋澤輝相信, 如果在宋芸瀾和自己裡麵選,宋淵一定會選自己。
但他萬萬沒想到,出現了一個宋子悅, 還有一個足以彌補她能力的周軼安。
宋澤輝想,宋子悅不過才來宋家多久, 就算爸爸每年她過生日的時候都會飛過去陪她, 那又如何?能和他這個長子比嗎?
況且,他現在在集團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連爸爸都覺得他和他背後的人棘手,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的能力嗎?
宋澤輝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 並不是沒有猶豫過, 他從後廚離開之後, 又折返了回去, 隻是看到白安娜之後,他才堅定自己的想法。
白安娜這個私生女都有資格住進山海苑, 如果他不緊緊抓住一切,遲早會被宋子悅這些人搶走。
他要對自己狠一點。
他也知道,這個計劃並不是全無漏洞。
但事到如今, 他隻能賭一把。
如果他因為此事進了醫院,他的人就會將宋子悅害他的消息傳出去,他可以裝作大度的樣子原諒宋子悅,但他背後的人隻會更生氣,更加不會讓宋子悅進集團參與重要決策,要是做得狠一點,甚至能將宋子悅送進牢裡。
再下一步,他能夠直接讓人逼宋淵交權。
宋澤輝原本以為,宋淵沒有阻止他,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畢竟他是宋淵的第一個孩子,怎麼可能看著他傷害自己?
可是他賭輸了。
他的全部前提都建立在,宋淵不知道自己的計劃。
宋淵站起身,沒有再看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宋澤輝,而是從宋芸瀾的身後走過,拍了拍她的肩膀,“叫救護車。”
然後便離開了。
期間連餘光都沒有給過宋澤輝。
宋芸瀾叫了救護車,再看向難受得彎腰捂著肚子的宋澤輝,她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大哥,大哥。”宋芸瀾第一次握住宋澤輝的手,“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出這樣的昏招。你以為爸爸是為什麼讓宋君逸出國念書?你看他的下場,你還不明白嗎?爸爸最恨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還用自己的身體去威脅他。”
蘇明月就是手伸得太長了,她現在不都避開宋淵了嗎?也不敢再為宋君逸作妖了。
宋芸瀾是全家最了解宋淵的人,他現在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最恨彆人有手有腳去乞討,最恨彆人有健康的身體還去糟蹋它。
除此之外,他更恨彆人威脅他,更恨彆人不聽話。
翅膀硬了,就會飛了嗎?在宋淵還活著的時候,在他還有能力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忤逆他。
就連宋子悅,她都懂得聰明地避開爸爸的底線。
怎麼他在宋淵身邊呆了這麼久,還不明白呢?
“我以為……”宋澤輝喘不上氣般,“我是長子……不同於你們。”
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紅斑。
宋芸瀾閉了閉眼睛,“在他的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不論是你我,還是宋子悅。”
她很清醒。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
坐在飯桌一邊的白安娜早已經被嚇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卻沒想到宋淵能這麼冷血,明知道宋澤輝吃的是他會過敏的海鮮,還讓他繼續吃,而且還不讓人去救,最多就是讓宋芸瀾叫救護車。
看著前不久還給她介紹男朋友的宋澤輝倒在地上,白安娜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
她想,這裡是不能再呆了。
當宋子悅趕回山海苑的時候,她剛好是和救護車一起到的宋宅,宋子悅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宋淵難道真的出事了?但是看到抬上擔架的人是宋澤輝,她愣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宋子悅正要跟著一起上救護車,卻被宋芸瀾給攔住了。
宋芸瀾目光閃爍,語氣帶了幾分冰冷,和往常的她不一樣,仿佛又回到了宋子悅剛剛到宋家那會兒。
“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你還是在家吧。”宋芸瀾說罷,跟上了車子。
宋子悅愣在原地,看著救護車逐漸遠離,茫然又無助地看向宋宅,宋淵的書房。
宋淵站在窗邊,負著手,目光落在遠去的救護車上。
“老袁,我可真是冷血。”宋淵說。
袁叔落後他一些,站在他的身後,也跟他一起望向救護車離開的方向。
“先生心裡有分寸。”
宋淵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緊接著開始咳嗽起來。
他當然有分寸,他甚至知道宋澤輝在這件事過後,就要“逼宮”,就要讓他把位置騰出來。
這樣著急,都等不到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