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 / 2)

飛行艦尾部拖著五彩煙帶,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形,懸空在與辦公室落地窗視線平行的不遠處。

薛鳴呼吸頓了頓,手剛搭上通訊器就看到對麵飛行艦的陣型又變了,衝著辦公室的方向一字排開,並朝天空鳴響了禮炮。

三長三短,是皇室慶典才用得到的規格。

總部大樓是帝星最高的建築,而薛鳴所處的辦公室正是頂層,禮炮一響幾乎全帝星的蟲民都能看見,恰逢今天是公休日,隻見來往於軌道中的各式交通工具紛紛停下,許許多多腦袋探出來朝天空的方向望去。

急忙趕來的諾厄也停下飛行器,望著懸停的黑壓壓小型艦一陣愕然:“沃德瑪——”

天空緩緩投下一片巨大的虛擬屏幕,左越的身影出現在上麵。

不知什麼時候他換上了一套用於正式場合的純白軍裝,肩頸線筆直,腰間的皮帶扣將那處勒出一道賞心悅目的曲線,往下則是兩條包裹在軍褲裡的筆直長腿,金色綬帶從肩前垂落,襯得他愈發優雅高貴。

他手裡捧著一束花,看向屏幕的目光沉靜而溫柔,像盛了滿天細碎的星光。

“阿鳴,本來想挑一個十全十美的好日子送給你這份驚喜,但擇日不如撞日,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說到這像想起了什麼,左越勾起唇角笑了笑,頓了一秒。

“原來躲在書房是在籌備這件事,太招搖了。”薛鳴嘴上雖這麼說著,卻又往前邁了一步,直到腳尖抵著落地窗的玻璃才作罷。

“從把你領回家那天開始,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沒有人會關心我渴不渴,累不累,即便我眼睛是瞎的,雙腿殘廢,處於最低穀時你也從未嫌棄過,反而照顧我飲食起居,時時刻刻關注我的情緒……有時我會想,或許我與你是生來的緣分,才會讓你在那天毫不猶豫選擇和我回家。”

薛鳴背在身後的手指關節攥了攥,低聲嘀咕道:“也不是,當時主要不想換。”

說著他自己臉熱了起來,覺得要是被左越知道真實原因會被氣死。

左越說了很長一段話,字字句句剖白心跡,將薛鳴為他做的努力與付出全部攤開,隻字未提自己,自然有媒體轉接到星網,為沒有出門的蟲民進行直播。

“我今生唯一的幸運便是遇見了你。”左越說,眼底深情。

薛鳴看著巨幕上熟悉的臉,情不自禁開口:“你也是。”

“你索求的總是太少,我便自作主張給你準備了這個驚喜。阿鳴,按照你家鄉的規矩,婚配時我沒能三媒六聘十裡紅妝,現在請給我機會補上好嗎?”

三媒六聘、十裡紅妝。

薛鳴從未與他說過任何有關他原來世界的嫁娶習俗,左越卻能脫口而出,想必私下做了不少功課。

人群一陣嘩然,旁邊軌道的雄蟲雌蟲們甚至開始尖叫。

左越捧著那束花,竟然單膝跪地,朝薛鳴的方向一拱手:“阿鳴,你願與我共赴餘生嗎?”

伴隨著他的聲音,飛行艦的隊形再次發生變化,他們一架接著一架排列在打開的落地窗前,彼此伸出對接的金屬艙,幾個瞬間便形成一條通道,從辦公室緩緩朝巨幕的方向延伸。

薛鳴往前走了一步,心跳得非常快。

對麵是他的雄夫,而他走向他的每一步都被無數道目光注視著,這條金屬艙鋪就的道路仿佛也變得格外莊重。

在蟲族,雄蟲給雌蟲下跪的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更不用說如此大張旗鼓的求婚儀式,圍觀群眾震驚之餘就隻剩下了滿肚子的酸水,看向薛鳴的目光無比複雜。

左越長達十分鐘的告白中有一大半都在講述薛鳴為他所做的點滴,這也是帝國蟲民第一次從他口中得知這位大校的傳奇經曆,這樣一隻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的雌蟲,一隻為帝國屢建奇功的軍雌,他們隻有仰望的份。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差距太大連嫉妒都顯得意興闌珊。

薛鳴來到巨幕麵前,微微仰頭看著左越的影像,臉上的表情堪稱淡定。

隻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緊張。

“手伸出來。”左越含笑看著他說。

暗自擦了把汗濕的手心,薛鳴鎮定地抬起手,不太明白左越要做什麼。

隻見巨幕裡的雄蟲唇角彎出一抹極好看的弧度,突然將手中的捧花往前一撒,無數紅白花瓣穿過屏幕從天空洋洋灑灑而下,落了薛鳴滿頭滿身。

他伸出的指尖微微一勾,似乎想要去拈飄灑的花瓣,下一秒手心就落了樣東西。

眼前的巨幕不知何時消失,左越站在通道的儘頭,將刻有自己編號的銘牌交到薛鳴手裡。

“求婚信物。”左越朝他眨了眨眼,眼底波光流轉,映著日頭仿佛在發光。

圍觀群眾再次嘩然,停在軌道旁的諾厄沒能占據有利地形,隻好打開了直播頻道,看到左越把銘牌交出去時目瞪口呆,久久沒能說話。

每個戰士都有自己專屬的編號,而銘牌上記載的信息遠不止於此,大到個體的基因密碼,小到遊戲充值都能在上麵查到。

這份信物遠比求婚戒指有重量。

薛鳴握了握手中的銘牌,金屬質地略有些冰涼,他卻覺得這東西順著掌心一路燙到了心裡,幾乎要逼出兩行熱淚來。

為了不在大庭廣眾下丟臉,他低了低頭,隻從身上摸出一截紅繩,還是他哄幼崽玩時剩下的邊角料。

“幫我戴上。”見他猶豫幾秒就要收回,左越乾脆脫了白手套,將手伸到他麵前,帶著笑意說道。

薛鳴頓了頓,覺得實在太寒磣,正思考間左越的手便已伸了過來,五指修長,腕骨白皙精致,在他眼皮子底下微微晃動。

再往上是一塊不算好看的傷疤,那是曾經刻著左氏家族的標誌,為了拒絕納妾被他親自剜掉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