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千萬貫(2 / 2)

閤子裡頓時一片大笑。

蘇軾也陪著眾人一道,大笑之後,卻頭一低,將那張空白卡片藏起袖中,眉宇間有些鬱悶,可見他對那張“看不到命格”的卡片,還是有點在乎的。

眾人一通哄笑之後,開始按照明遠的指點學打“爭上遊”。

這些士子們都是智商超群之輩,撲克牌上那些簡單的“大食數字”,被他們飛快地學了去,紙牌的玩法也是瞬間上手,大家玩得津津有味。

正在這時,種建中帶著種師中一起來了。

種建中徑直往明遠身邊坐了,自然而然地偏過頭,旁若無人地盯著明遠。

明遠見他目光灼灼,眼神熱切,先是深深望著明遠的眉眼,然後視線下移,又緊緊盯著明遠的雙唇,根本挪不開眼。

明遠剛開始還有些不解,突然臉上微紅,明白了原委——原來這家夥上元節夜裡成功親到了他,從此食髓知味,現在再相見,想必又記起了當時那一瞬間勾魂攝魄的感受。

明遠突然有點害怕,生怕師兄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麼過於親昵的舉動,趕緊偏過頭。

所幸這時種師中及時從他們兩人之間鑽出來,冒了個頭,笑著問:“明師兄,大家這是在玩什麼?”

明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給種師中講解起手中紙牌的規則。

種師中隻看了一圈出牌,就立刻懂了,甚至能反過來指點明遠——這救了明遠的老命,畢竟種建中一出現在身邊,明遠就開始心神不屬,甚至需要靠種師中提醒,他才曉得該出哪張牌不該出哪張牌。

身邊的朋友們卻都仿佛長舒了一口氣的模樣。

看起來此前明遠與種建中師兄弟“反目”、“疏遠”,弄得朋友們都很緊張。

但現在看他們師兄弟“和好如初”了,大家才都放下心來。

“彝叔,”蘇軾親切地喚種建中的表字,“聽說上元節那天,官家召你上宣德樓觀燈。你卻中途跑了,可有其事?”

種建中點點頭,道:“那日觀燈觀至中途,官家發下筆墨,要宣德樓上諸人分韻和詩,我的詩才不夠敏捷,勉強做出來也是貽笑大方,因此胡亂尋了個由頭先退下了,請王相公代為向官家解釋的……”

他雙手一攤,表示“明知不妥,但也無法”。

明遠卻聽種建中提起過:當時在宣德樓上,種建中心中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隻覺得一定要去見一麵明遠——哪怕被再次“殘忍拒絕”,他也隻會覺得不枉此生。

於是種建中借口擔心初到京城的弟弟種師中走失,提前離開了宣德樓。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兄友弟恭,因此沒在宣德樓上掀起大波瀾。

但現在舊事重提,如果還拿種師中做“擋箭牌”,這小孩估計要當場跳腳。

所以種建中隻推說不會做那些富貴平穩的“禦製詩”,才會提前離開。

蘇軾便笑:“其實彝叔不必怕那‘禦製詩’。某信你,若是真情流露,彝叔做出的詩,肯定要比那‘至寶丹’好得多。”

蘇軾口中的“至寶丹”,是用來嘲笑如今參知政事王珪的。王珪做出來的富貴詩四平八穩,但是讀來無趣,甚至被王珪的親兄長起了個外號,叫“至寶丹”。

打完一圈撲克,明遠見人都到齊了,便吩咐開席。

他們坐在長慶樓專為明遠留著的一間閤子裡。閤子中同時生著兩個爐子,煙氣從管道裡直接引至屋外,屋內則暖意融融。來到這裡的客人都早已將外袍脫下,隻穿著夾袍坐在閤子中談天說地。

閤子門也大開著,將閤子中溫暖而濕潤的水汽及時散出去。

明遠正伸筷子為坐在身邊的種師中布菜,卻聽耳邊1127的聲音傳來:

“親愛的宿主,1127代表本次試驗的試驗方,遺憾地通知您,任何‘直接’向平行時空中的人物‘劇透’或者‘警告’,都是不被允許。如果這種情況反複發生,可能會導致您的‘蝴蝶值’被扣除。”

明遠:……!

他精準的把握住了1127的用意:這個金牌係統特意強調了“直接”兩個字。

這位不是來警告他的,是來旁敲側擊點醒他的。

“直接”劇透這條路被堵住了,但或許可以拐彎抹角地間接提醒。

於是趁席上氣氛熱烈,眾人都在談天說地的時候,明遠插了一句嘴,問:“各位可曾聽說過‘女真’?”

他將“女真”二字說出口的時候,席上似乎靜了靜。

蘇軾笑問道:“遠之的意思是‘女直’吧?”

“對——”

明遠這時才想起,女真,因為要避遼興宗耶律宗真的名諱,所以被遼人改稱“女直”。宋遼是“兄弟”之邦,遼國改了,大宋便跟著一起改了。

蘇軾朋友眾多,對女直也最為熟悉,當即為明遠介紹:“聽在鴻臚寺的朋友提起過,這女直人生活在大遼東北的苦寒之地,分部落而居,有熟女直、生女直、東海女直幾大部族……”

“聽聞女直民風彪悍,擅長騎射,在馬上來去如風……”

蘇軾一麵回想一麵給眾人介紹:“女直部族之間每年相見,都要擺射弓宴,就是比賽騎射……哈哈,彝叔,這點對你來說不在話下,你在南禦苑露的那一手,女直人一準都甘拜下風了……”

“不過呢,女直人有一項長處:非常善於養馬。聽聞他們富家養馬,千百成群。就算是很一般人戶,也養有馬匹十幾匹。”

“對了,遠之,你問這做什麼?”

蘇軾突然省過來,笑眯眯地問明遠。

“莫不是我們的小‘財神’,看上了女直人的什麼特產,想要與之交易嗎?”

明遠趕緊搖手,心想那豈不是要與虎謀皮?

再說,宋境與女真部落之間,還隔了一個繞不過去的大遼。

他剛想要隨便找個理由解釋,忽聽閤子門外一聲尖銳的冷笑:“說女直民風彪悍,與我遼人相比又怎樣?”

眾人驚訝之下,同時回頭。

隻見那閤子門外,正站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此刻正抱著雙臂,揚著頭望天,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模樣。

種建中見了那人的模樣,也慢慢起身,用同樣傲慢的口吻道:“女直人沒見過,不知如何。但是遼人我見過,不過是手下敗將罷了。”

門外的少年被種建中這句一激,頓時圓睜了雙眼,眼珠子幾乎要突出眼眶。

但是他無法反駁,因為此刻他也認出了種建中,知道這位就是在南禦苑裡,用精湛箭術挫敗大遼最精銳斡魯朵的那人。

這少年,正是那位出言不遜的遼國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