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千萬貫(1 / 2)

聽見明遠稱呼自己為“耶律浚”,耶律浚瞬間愣了神,右手不由自主地使勁控住韁繩。

怎麼會有人猜到他的身份?

他座下的馬匹隨之停步。

明遠借此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突然拉住耶律浚的手腕,猛地一拽,將他從馬上拉下。

明遠隨之高喊一聲:“臥倒!”

是喊給種建中聽的。

因為耶律浚摔下馬匹的姿態異常狼狽,已然倒在地上。而明遠倒在耶律浚身邊,依舊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有機會起身。

“你這宋……”

耶律浚奮力掙開明遠的手,想要勉力起身。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發生震顫。耶律浚的馬匹一聲嘶鳴,轉身狂奔。

“地動?”

耶律浚生出念頭。

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否定了他的猜測。

“臥倒!”

明遠的喊聲瞬間被那聲巨響撕得粉碎,但耶律浚聽見了,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細想,隻管有樣學樣,伏在地上,儘量蜷縮在一起,雙手抱著頭……

巨響之後,耶律浚的耳鼓又持續震響許久,以至於他根本分不清,這究竟是遠處傳來的響聲,而是自己耳中“生出”的臆想。

他的頭上、背上和身邊,不斷有碎石或是灰燼落下,發出簌簌的聲音——但這聲音耶律浚也聽不清了。他能做的,就隻有蜷縮著,護住要害,期望那些鋪天蓋地的碎石能夠快點停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耶律浚終於感覺有人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蕭浚,蕭浚兄——”

嗡嗡的耳鳴聲漸漸褪去,耶律浚隱隱約約地聽清來自明遠的聲音。

“小遠——”

附近一個男人大踏步走來,一把把耶律浚身邊的明遠提起,又是焦急又是擔心,生氣地斥道:“你怎麼如此莽撞?”

不止是生氣,這聲音裡還帶著深深的後怕——耶律浚心想。

他小時候有一次隨父狩獵遇上猛虎,被侍衛救下後回到母後蕭觀音身邊,母後的聲調語氣就是這樣的——生怕從此失去了他這唯一的兒子。

耶律浚想要維持他遼國太子……副使的儀態,慢慢從地麵上起身。

豈料他哪裡還剩什麼儀態。

而明遠與種建中也是一樣。

三個人形象相似,滿頭滿身都是灰塵,幾乎睜不開眼。

“哈——”

明遠突然笑了一聲,笑聲清朗,顯然他沒受什麼傷。

聽這笑聲,大約是明遠覺得大家都很滑稽,並且伴隨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耶律浚受他感染,竟也開始控製不住地捶地大笑,仿佛平生從未經曆過如此好笑之事。

唯獨種建中笑不出聲,他猛地上前一步,將明遠的後領一提,幫他站起,然後一低頭,將明遠往自己懷中用力一擁,整張臉都埋在明遠的頸窩裡。

明遠的笑聲立刻從中斷絕。

他趕緊掙紮著離開懷抱,怕被遠處軍器監的其他人看出端倪。

而耶律浚,笑著笑著,那笑聲竟然也停了。

這位遼國太子隻覺喉嚨裡根本發不出聲音。

早先他看到這片空地的正中堆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有巨石也有碎石。

此時此刻,原來堆放著石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深坑。

早先堆放在那裡的巨石,此刻早已不見蹤影。想必已經都化為齏粉,落在自己的頭上、身上,甚至化成在空中浮浮沉沉的塵埃,被自己吸入腹中。

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東西造就了剛才那聲可怕的巨響?又是什麼讓曾經堆放在這裡的巨石碎成齏粉?

他剛才……到底見證了什麼?

這時種建中轉向耶律浚,寒聲問明遠:“這名遼國使臣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明遠一陣尷尬:他也不知道耶律浚是怎麼突然就冒出來的。

但是他假裝很仗義地回答:“這位蕭浚蕭兄,是小弟新認識的朋友。”

耶律浚也不是什麼善茬,盯著種建中片刻,馬上認出來人:“我當是哪位,這不是在南禦苑表演超群箭術,力克我手下護衛的那位‘文官’種建中嗎?今日又不是旬休,怎麼閣下也有空來山陽鎮?”

明遠歎了一口氣,轉身向耶律浚解釋:“這位是我師兄。”

耶律浚馬上就明白了。

畢竟剛才種建中不顧自身危險,一路狂奔而來,見到明遠又急切地相擁,關懷之情,溢於言表。這兩人的關係顯然不一般。

耶律浚認為明遠的解釋也很合理。

而最重要也最不可否認的是:明遠剛才不顧自身,救了他耶律浚的命。

因此耶律浚麵對種建中時一臉冷傲,轉向明遠卻要溫和許多。

“剛才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耶律浚厲聲詢問。

而遠處有蹄聲傳來,顯然是他麾下的斡魯朵聽見剛才的動靜,又見到耶律浚的馬空鞍奔出,正在快馬向這邊趕來。

明遠卻雙手一攤,對耶律浚說:“蕭浚兄,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家是做石炭生意的,家裡有礦要開采。”

“近來聽人說有一種叫做‘雷火’的藥物,可以引天雷下凡,開山碎石,不在話下。”

“我就想著,這東西用來為我家采礦不是很好?於是就在無人的地方試一試。”

“誰能想到——”

明遠雙手一攤:“許是那藥物加多了,竟有如許威力。”

隨後他趕緊用手拍著心口,道:“真是嚇死我了!”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

甚至連種建中也一怔:他隻想著要為軍中研發火器,卻沒想到這東西也能用在民間采礦,用於開山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