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歸醉,江辭從表情還是看出了對方的受傷,他有些語聲含糊地解釋:“我不是……不是想離開,我想留下的……”
江辭微晃了晃頭,勉強維持著一絲清醒:“是因為發生意外才會突然離開。”
江辭主動離開和被動離開對他眼前的世界意誌而言具備截然不同的意義,隻這一句話就讓對方的表情有了鮮明變化。
不管是不是謊言都願意相信。
對於江辭說的意外,他問:“是因為它嗎?”
這一瞬間,綁定在江辭身上的係統有種自己的存在被察覺鎖定的強烈感覺,而且是具備相當威脅。
“宿、宿主……他好像發現了我。”係統企圖向江辭求救。
江辭也懵,可眼看著這情況好像隻要他點頭說是,係統就會報廢的樣子,江辭忍耐著頭暈的感覺解釋:“是意外,它不是故意這麼做。”
江辭這麼說,他麵前的世界意誌就不說什麼了,對方此時表情漠然,對係統的存在示以一種審視態度,淡漠高傲的樣子忽然又很像路西。
江辭輕扯了扯他:“我會跟你好好解釋,所有事情都會告訴你。”
對方繼續不作聲,這是默許同意的表現。
江辭還沒完全消化他所創造的管理者融合成完整的世界意誌這個事實,他想開口問這件事情的發生過程,以及對方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但在他出聲之前就被再次吻住。
兩個世界有著時間流速的差距,因此兩人之間對彼此思念的份量也不對等。
對於強烈思念著江辭的世界意誌來說,在終於跨越世界再見到江辭的一刻隻是跟他對話,而馬上不是抱他、占有他,這已經消耗掉了對方所有的耐心和理智。
難以繼續忍耐下去。
江辭被站在跟前的男人旁邊推倒,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沙發的空間實在算不上寬敞,尤其在江辭躺下後,俊美的男人把手撐在他脖頸旁邊的空位,把他壓製於下方。
兩個成年男性在上邊,頓時讓這空間變得更加有限。
客廳的動靜從剛入夜沒多久的夜晚一直持續到白天,江辭因為喝醉了,再加上愧疚感,他幾乎是任由對方折騰。
第二天江辭從床上醒來,走去客廳看見沙發上一片狼藉。
這張沙發就算是要換新的,江辭也沒臉讓人來換。
還好導致這情況的另一個罪魁禍首不會讓江辭為難,他隨便用個清潔魔法就把問題解決了。
昨天晚上的事,江辭一點都不想回想,他被折騰得夠嗆。
這次明明喝醉了,江辭卻對昨晚發生的事記憶清晰。
管理者雖然融合成了完整的世界意誌,可他們還能擁有原本的人格,於是江辭昨天總是被問各種提問。
在意識已經不太清醒的時候,江辭被問知不知道現在親吻他的是誰。
當時因為看見對方左邊眼睛變成金色,江辭下意識回答是路西。
可結果下一秒,對方的右邊眼睛也同樣變成金色了。
“您回答錯了。”用冷冰冰的聲音說著,這個機械生命又吻了江辭一下,“我是菲爾。”
然後這個機械生命分析道:“你果然更偏愛路西嗎?”
江辭沒地解釋,於是在其他人格自己吃自己醋的情況下,江辭很丟臉地被弄哭了。
現在江辭酒醒了,跟在他身邊的世界意誌主動把他想問的事都告知他。
這種事情總是由亞修來負責:“在掌握神的權能以後,我能理解自己是分裂的世界意誌,完成融合後的我們才能有足夠能力跨越世界找到您,我說服了他們。”
擁有足夠力量,跨越世界的方法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找到,他為此花費了不少時間。
“我修改了那邊世界的規則,現在即使神不存在,世界也不會發生天災。”他輕聲說著,“每個種族也並不需要一個永恒的管理者,他們可以自主發展,就像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係統這時才偷偷旁聽,聽到這裡忽然發現,那它的任務不就已經完成了?
江辭微怔:“那你……會留在這個世界?”
“這取決於您。”對方微笑回答,“我隻想待在您身邊。”
係統小小聲對江辭說:“雖然過程出了點意外,不過這樣也能算完成任務,係統可以解除和宿主的綁定了。作為發生意外的補償,我們這邊可以幫忙解決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問題。”
係統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意誌的能力十分強大,已經是個難以測度的存在了,連它們都無法掌握數據。
不過術業有專攻,要解決在一個世界的黑戶口問題,應該還是它們更擅長。
江辭把係統的話給對方大致複述一遍,男人抬了抬眼:“那這個身份的名字就用‘路伊’吧。”
沒什麼特彆意義,隻不過是從六個管理者的名字裡隨便混了兩個字。
主要是用來應付外人,所以每個人格都不在意這稱謂。
要是和江辭相處的時候,主導身體的人格當然更希望他喚他們融合前個體的名字。
“沒問題。”係統很乾脆地答應。
然後係統依言解除和江辭的綁定,這次的任務過程裡發生的事雖然總是讓係統裂開,但要和帶給它這麼多心跳刺激的宿主告彆,係統居然還有點不舍:“現在開始解除綁定。”
過了幾秒,路伊像察覺到什麼:“那個東西離開了?”
江辭點頭點:“應該不會再見到了。”
這會江辭也履行承諾,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對方。
安靜聽完後的路伊沒什麼反應,他低頭輕啄了下江辭的唇角:“這些都不重要了,從現在開始,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江辭都沒來得及回應,在唇角那輕柔觸感離開的一秒後,他聽見對方像記錄似的說:“這次親吻您的是我,伊維,您絕對不能記成其他人。”
“……”江辭忍不住黑線。
這要真得一個個記,那他是不是還得整個專門的記事本?
想是這麼想,明麵上江辭還是順著對方:“我知道是你。”
伊維很好哄,江辭這麼說,他就抿了抿唇安靜下來了。
即使主觀上早就理解了自己和其他管理者擁有相同的靈魂,是同一個人,但不同的人格之間還是會控製不住自己吃自己醋。
這對他們自身是沒什麼影響,江辭就頭疼了。
這樣的生活除了隔三差五得頭疼一下,對江辭來說還有種陌生的幸福感。
江辭從小到大在待過的圈子裡都是話題中心的人物,而他有對象了這件事由林澤這藏不住話的往外傳出去,沒多久就幾乎大半認識的全知道了。
林澤這人也賊,他把事說出去,然後就跟他當初對江辭說的那樣,立馬卸載所有社交軟件。
江辭有對象,那他朋友圈裡單方麵失戀的人可太多了,林澤可不想聽一群人跟他哭訴。
倒是也有不甘心企圖撬牆角的人,但這些人都在江辭往朋友圈發了張合照後死心了。
這牆角太硬撬不動。
照片裡站在江辭旁邊的男人眉眼淡漠,本就過於俊美的樣貌在這樣的氣質下顯得高高在上。
拍這張照片時,主導著身體的人格是路西,除了淡漠,對方也把天族的高傲表現得淋漓儘致。
隔著照片都像在向那些對江辭有企圖的人示以審視,傳達了充分的警告。
林澤打從一開始就很放心,在他看來,人光靠臉就能讓所有想撬牆角的人敗退了。
要是看了這張臉還有勇氣和自信去撬,那林澤也挺佩服這人的。
不管其他人看了朋友圈怎麼想,今天江辭和路伊進行著交往中的戀人該有的日常,他們去了海洋公園。
這個地點,毫無疑問是西瑞爾的主場。
即使換一個世界,他依然是深海裡的統治者,對這些海洋生物有著天然的支配能力。
逛到海洋公園裡的水族館,江辭發現他走到哪裡,玻璃隧道裡邊的各種大魚小魚都總是往他麵前湊,隻走一會兒就反應過來了,江辭轉頭看向走在他旁邊的男人。
接觸到視線,對方詢問他:“您不喜歡它們跟著您嗎?”
正作為主導人格的西瑞爾是以為江辭會喜歡才這麼做,要是江辭不喜歡,那西瑞爾馬上就會冷酷地對這些魚類釋放威脅。
江辭對他微微一笑:“不,這樣挺好。”
說完江辭看了看周圍,又道:“這些對你來說是不是早就看膩了,我選地點的時候沒考慮到……”
第一次和人交往談戀愛,江辭也沒經驗,對戀人平時會一起去的地方知道得沒幾個。
西瑞爾說出他和其他所有人格的共同想法:“去哪裡都差不多,我更喜歡看您。”
江辭最沒轍的就是直球,他耳尖微紅,而這時對方問他:“我可以親吻您嗎,現在。”
江辭表情頓時變得不那麼自然:“為什麼要特地問……”
現在被對方親吻,江辭都能自然回應了,可要他開口說可以就不太容易做到。
“怕您不願意。”西瑞爾回答。
江辭默聲著,他先快速掃看周圍一眼,然後以更加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湊近旁邊男人,親了親對方。
行動總是比語言更簡潔有力,江辭直接表示了他是願意的,而被他親了一下的男人低下眸,抬手觸摸自己剛才被親吻的地方。
江辭低咳了聲,拉著對方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就看見有很多人在圍著看一個由演員扮演的人魚,有幾個小孩子貼著玻璃滿是好奇地望著。
江辭都見過真的人魚了,當然對假的沒興趣,於是他拉著戀人繼續往前走,但走沒幾步發現走不動了。
江辭回過頭對戀人投以疑惑目光:“?”
後者也像圍在玻璃隧道左邊的那些人一樣在看那隻由人扮演的人魚,看了一秒收回視線,對江辭說:“您在這裡等我一會,可以嗎?”
江辭不明所以,但也沒追問,隻點點頭:“好。”
然後江辭就在原地等,大概一分鐘不到,一隻有著漂亮魚尾的人魚出現在他麵前。
準確地說,是他眼前那塊玻璃的內側。
這隻人魚非常美麗,他遊近那塊玻璃,來到與江辭距離最近的地方。
“媽媽,那邊——那邊那個人魚好看。”一個小孩子指著江辭這邊的方向,“我要去看那個。”
江辭反應過來還有點不知所措,主要是引起這動靜讓他有些擔心。
但玻璃裡側的人魚沒有管其他人,他隻注視著江辭。
江辭感覺對方在示意他過去,他順應著這麼做了,右手也抬起貼放在玻璃上。
這隻人魚對江辭輕輕曳動他的魚尾,然後隔著這道玻璃吻了吻江辭貼放在玻璃外側的手。
江辭眉眼微動,不由得輕眨下眼睛。
“人魚是不是喜歡這個哥哥啊?”旁邊一個小女孩認真地對家長提問。
家長正糾結怎麼回答,這個小女孩又自顧自說:“他肯定是喜歡這個哥哥,我看見他剛才的親親了!”
雖然隻是童言童語,江辭的臉頰也漸漸開始發熱。
等離開這海洋公園的時候,江辭聽見路伊問他:“您知道人魚為某個人歌唱是代表什麼意思嗎?”
江辭記得西瑞爾剛和他見麵時就有給他唱歌,當時係統隻告訴他人魚並不會輕易歌唱,但沒說所代表的具體意義,於是他搖了搖頭。
“是求愛。”
戀人的眸色在這時逐漸轉為湛藍,這是屬於西瑞爾的眸色:“我對您一見鐘情。”
江辭剛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結果對方忽然像是內部發生了爭鬥,眸色沒再變,但瞳仁變成豎瞳。
這樣的豎瞳在六個種族中隻有龍族才擁有。
“我比他更早對您一見鐘情。”
江辭剛才想說的話噎在喉嚨裡,他無奈地低歎了口氣:“回家吧。”
江辭果斷切換話題避免他們繼續互相比較下去。
一說回家,跟隨陪伴在江辭身邊的世界意誌就格外順從了。
無論是哪個人格都很喜歡聽江辭說這兩個字,因為這個詞本身就有著非常特彆的意義。
回到家裡,江辭剛把家門關上,他就被路伊從後邊擁住。
對方從身後親他耳垂:“我對您的喜歡有六倍。”
六倍的喜歡,六倍的愛意。
江辭早就從回避的殼裡被拖了出來,他聞言轉過身,微微仰頭,這無疑是種承受姿態,方便讓對方低頭吻他。
路伊也確實這麼做了。
這個吻不帶有任何□□意味,而隻是戀人之間的吻,很細致而綿長,兩人的呼吸在過程中彼此交融著。
吻完以後,江辭放鬆身體倚靠在對方身上,路伊這時還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他的臉。
戀人之間的溫存隻是日常,這樣的日常在這以後會是他們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