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婆娑的樹影在暖黃的路燈下輕輕搖曳，銀月掩在雲簾中，露出一個朦朧的半圓。
季未然婉拒了女警官的好意，一個人往學校走。
看來餘浩的背景和他想得差不多，這趟渾水還是不淌的好，爛攤子就留給他們自己收拾去吧。
季未然從來沒想過主動招惹事情，不過也從來不會讓自己受任何委屈。
原因無他，就是記仇。
此時學校周邊的小商小販陸陸續續出來擺起了攤子，各種美食的味道撲麵而來，商家們賣力的吆喝著。
季未然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平常生活中的煙火氣了，以前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在軍區呆了段日子才發現，這種平常生活的可貴。
想吃什麼隨時都能吃的日子實在是太爽了吧！
季未然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饞蟲被勾了出來，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是封澈。
季未然這才想起來封澈說要來接自己，他想了想，接起來。
“回頭。”
“？”季未然怔了怔，下意識回過頭。
昏暗的路燈下，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地立在原地，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看起來不似真人，俊美的輪廓在略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
封澈穿著一件純黑的襯衫，和冷白的皮膚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眉眼間神色疏離，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
可是此時季未然卻覺得格外親切。
不為彆的，好看的人就是養眼，被惡心了大半天的壞心情仿佛一下子被掃空了。
季未然小跑著過去，額頭軟軟的發絲微微有些亂：“封哥哥，你來啦。”
封澈皺了皺眉：“去哪了？”
季未然沒想讓他知道這件事，解釋起來還麻煩，就隨便打了個哈哈：“有點餓，想出來找點東西吃。”
“走吧。”封澈看他一會，打開車門，率先上了車。
“好呀！”季未然沒有拒絕，欣然答應。
雖然餘浩可能一時半會沒工夫來找他的麻煩了，可是萬一呢。
之前他還有些不放心，但是如果他能緊緊抱住主角攻的大腿，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差點忘了封澈這一茬！
季未然欣慰地看了看自己的金大腿，隨口吹了句彩虹屁：“封哥哥，你真好。”
封澈眼神微微一動，目視著前方，沒說話。
“封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不是餓了？”封澈側頭看他，淡淡說。
季未然眼睛一亮，乖乖點頭：“嗯！”
他的睫毛很長，在眼底投下一層淡淡的薄影，此時唇邊翹起的兩枚小梨渦又乖又軟，仿佛盛了蜜，連說出的話都帶上了甜味。
“封哥哥，我想吃奶油蛋糕，還要奶茶，加芋圓的，全糖！”
“……”封澈靜靜地看他幾秒，問：“不生氣了？”
“啊？”季未然懵懂地眨了眨眼，半天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對啊我還在和你生氣呢……”
季未然輕哼一聲，微微揚著下巴，像一隻傲嬌的貓咪，大發慈悲地道：“那……你要是表現的好我就原諒你。”
“再加一杯奶茶叭。”
噫……
季未然說完，心裡一陣惡寒。
我也太茶了吧！
他的眼睛水靈靈的，白嫩的臉蛋像糯米團子，說話的時候頭頂的呆毛跟著晃了晃，氣勢一下子大打折扣。
可愛暴擊。
封澈眼神倏地一暗，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季未然眨眨眼，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好不好呀封哥哥？”
封澈回過神，移開視線，冷冷地發出一聲含糊的鼻音：“嗯。”
隨即好像又說了一句什麼，季未然並沒有聽清。
不過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季未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沒什麼好話。
這回倒是不怪封澈，他自己都被惡心到了好嗎！
季未然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看來這種相看兩相厭的日子又要過上一段時間了。
想了想，季未然也不急了，反正是互相利用，日子還得過，怎麼開心怎麼來吧。
他一把抓住封澈的手晃了晃：“封哥哥，我突然不想吃蛋糕了，快，我們去買炸雞！”
封澈：“……”
·
餘浩見到關在裡麵的那群人，緊緊攥了攥拳。
真是一幫廢物！
不但事沒辦成，還把他扯了進來！
本來最近老爺子就在搞什麼兩派鬥爭，不讓他惹事，這要是被知道了，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
事已至此，他隻能先想辦法把自己摘乾淨了。
餘浩麵色陰鬱地說：“既然證據確鑿，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是，餘少您放心，這不是什麼大案，好判——”
“浩哥！”綠毛突然聽見動靜，抬頭一看，在門口看到了餘浩。
他高興地揮了揮手。
餘浩目光一沉，咬牙道：“你先去外麵等我，我和他說幾句話，這不違反你們的規定吧？正常探視。”
“啊……可以。”
把人打發走，餘浩快步走到綠毛麵前，低聲道：“你們怎麼回事？！”
“彆提了浩哥，不知道哪個傻逼報的警，等我出去了非把他腿敲折了！”綠毛啐了一口。
“滾你媽的！”
報警報警，還提報警！
餘浩的火蹭的一下就竄了上來，積壓的怒氣瞬間爆發，一拳砸向綠毛。
一聲慘叫後，綠毛擦著鼻血，破口大罵：“你他媽瘋了吧？！趕緊把老子撈出去，不然你小子也吃不了兜著走！”
“哪個傻逼報的警你去找他，你衝我發什麼火？”
要不是有鐵欄隔著，餘浩現在都能進去親手撕了他們。
還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之前拿錢的時候一口一個浩哥，現在呢，一口一個傻逼叫得還挺嗨？
讓你叫！
餘浩眼睛發紅，手伸進去一把揪住綠毛的衣領，死死卡著他的脖子。
他長得高大，力氣也大，綠毛腳尖漸漸離地，臉色發紫。
“你……放、放手……”
周圍的小混混見到這種架勢，全都不敢上前，躲在角落裡裝沒看見，生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
“住手！快住手！”幾名警官衝了進來。
餘浩被強硬地拉開，喘著粗氣，眼睛猩紅地盯著綠毛。
·
吃飽喝足，季未然和封澈回了家。
他捧著奶茶，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裡離他的學校倒是不遠，房間乾淨整潔，冷灰的色調一看就是封澈的審美，沒有一丁點人氣兒，連盆綠植都沒有。
季未然掃完一圈，已經把哪裡養花哪裡養魚給封澈規劃好了。
不過他也就是在心裡想想，這個地方他也住不了多久。
“你住左邊的客房，阿姨已經收拾好了。”封澈打開空調，想了一下，拿著奶茶和蛋糕進了廚房。
冰箱裡都是阿姨剛放進去的新鮮食材，封澈的口味萬年如一日，有什麼吃什麼，從來不挑，畢竟打仗的時候能填飽肚子就很不錯了，因此這些年也就養成了習慣，無所謂什麼美食，在他眼裡都一樣。
兩個奶油蛋糕在冰箱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封澈看了看，還是把它們放了進去，關上冰箱門。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你是不是又要惹我生氣？”季未然跟在封澈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鬨起了脾氣。
封澈動作一頓，眸光閃了閃，並沒有理會他，轉身往書房走。
季未然繼續叭叭說道：“我不管，你必須得陪我，不然我就回學校了，我說真的，沒騙你哦。”
季未然說著吸了口奶茶，現在作起來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回學校去找那個女生嗎？”
封澈冷聲問。
他突然頓住腳步，季未然措手不及，沒刹住車，一下子撞上他的後背。
“嘶——”季未然疼得揉了揉鼻尖，迷茫地問：“誰啊？”
“……沒事。”封澈冷漠地吐出兩個字，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砰的一聲關上書房的門。
莫名其妙。
季未然看著緊閉的書房門，搖了搖頭。
等等！
季未然忽然靈光一閃。
狗男人該不會派人偷偷監視他了吧？！
·
翌日。
季未然是被鬨鐘叫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勉強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房間裡靜悄悄的，床上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也是，封澈怎麼可能跟他睡一張床呢。
不過竟然沒進來把他丟出去嗎？
季未然出了主臥，看了一眼書房，正巧這時，門打開，封澈從裡麵走了出來。
難道他一夜沒睡？
封澈捏了捏眉心，熬了一夜的臉上看不出困倦的神色，依舊是那麼俊美無儔，周身帶著冷漠疏離的氣場，隻是眼眶稍稍有些發紅。
季未然嘴巴一癟，委屈地看向封澈：“封哥哥，你為了躲著我，竟然熬了一個通宵嗎？”
“你就那麼討厭我。”
封澈淡淡地掃他一眼，直接忽略了他的無理取鬨：“吃完早飯我送你去學校。”
“哼，我不去了！”
車停到了巷口。
季未然磨磨蹭蹭下了車，像是個不想上幼兒園的小朋友。
“晚上幾點結束？”封澈問。
今天上午是新生歡迎儀式，晚上有舞會，季未然想了想，如實道：
“不知道。”
封澈也沒多問，留下一句“到時再聯係”就走了。
真把他當幼兒園小朋友監視起來了。
季未然默默在心裡腹誹了一句，轉身往校園走。
·
餘浩坐在車裡軟磨硬泡：“表哥，你就來唄，給我撐撐場麵。”
寧玨淡淡一笑：“你們自己好好玩吧，我去了怕你們反倒拘束，玩得不儘興。”
這次回來他還沒去封老那裡拜訪，他想今晚去看看，不然一忙起來又空不出時間。
“唉好吧好吧，那我先走了表哥，你路上小心點啊。”餘浩說著就要下車。
正巧這時，他餘光一瞥，突然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餘浩咬了咬牙：“媽的，他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