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掌(1 / 2)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清河村的村民們驚悚過後是竊喜。起碼從這以後,村裡的知青和老賴都安生了下來,家裡的孩子也有大人耳提麵命的管著,村子裡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於偷竊的事情,清河村也成了附近十裡八村排的上號的文明村。

哪能想到這檔子事都過去七八年了,他家孫子突然就犯事了呢。

李家老二李孝眉頭緊皺,語氣不急不緩:“這都怪我,平時太慣著小四了,讓他上午吃多了餅乾,中午沒吃飯,下午喊餓的時候我又有事,沒顧著管他,要不然他也不會因為餓肚子跑到地裡偷紅薯吃去了。”

老頭子李安明聽了,額頭青筋直冒,神情複雜,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能說出話來。

倒是李家老大李忠忍不住的問道:“那宋同誌,你看我們家小四兒還能救回來嗎?”

老頭子李安明瞬間回過神來,跟著幫腔:“對對對,宋同誌,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們家小四兒這條命可就交到你手裡了。”

看儘了李家百態的宋逢辰心底忍不住的嘖了一聲,老頭子李安明是個典型的和事佬,老大李忠是個有點聰明勁的混不吝,老二李孝卻是個狠得下心的。

看得出來李家並不富裕,老二李孝卻能讓這孩子吃零食吃到飽,可見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的。

隻是以前有多疼愛,這會兒恐怕就得有多恨。

想到這兒,宋逢辰直起身,兩眼微垂,緩聲說道:“要解決這事也不難,那張翠之所以滯留陽間,純粹是因為心中怨念太重,成了這兒的地縛靈。隻要能消了她身上的怨氣,超度她去往生,這孩子自然也就會跟著好起來。”

“至於怎麼消了那張翠身上的怨氣?”宋逢辰看向李家父子三人,不等他們開口,他繼續說道:“簡單,隻需在她的棺槨上做些手腳。”

“張翠的棺材?”老頭子李安明聽了,愁眉苦臉。

當年張翠死了之後,她那老賴爹半夜起床上廁所的時候,因為天黑腳滑,掉進糞坑裡給淹死了,張家就剩下一個還沒學會說話的奶娃娃,他們父女倆的屍體還是村子裡的一些青壯幫著收拾的。

那還能怎麼辦?

破草席子一裹,隨便挖個坑埋了就是,哪兒來的棺材。

就算是有,這七八年都過去了,埋在地裡早就爛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說他們還得搭上一副棺材板,這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動張翠的墳,勢必會引起村裡人的注意,他們能願意張翠被超度嗎?

畢竟清河村能安生這麼多年,可是全靠張翠在鎮著。

所以要想辦成這事,他家少不得要付出點代價。

老頭子李安明心裡一陣抽痛,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最喜歡的孫子,長得乾乾淨淨的,學習成績又好……

人命關天,他一咬牙,拍板說道:“行,就按宋同誌你說的去辦。”

然後轉頭看向老大李忠:“老大,你去把大隊長請過來,就說我和他商量點事情。”

“好。”老大李忠沉聲應道,轉過身,腳下生風。

老大李忠領著清河村生產大隊大隊長李歸仁過來的時候,李家幾個女人正好做好了飯食。

晚飯還算豐盛,一碗小炒肉,一碗香椿攤雞蛋,一碗香煎鯽魚,並著一份水煮青菜,主食是苦蕎粑粑。

一進門,李歸仁先是笑眯眯的和陳家老大打了個招呼:“喲,陳副書記也在呢。”

陳家老大起身和他寒暄了幾句,然後把話頭交給了李家人。

宋逢辰的視線則是落在李歸仁穿著的長褲上,上麵歪歪扭扭的印著大寫加粗的尿素兩個字,旁邊還跟著一排日文。

注意到宋逢辰的視線,陳家老大湊上來小聲說道:“三叔,那是化肥袋子。”

宋逢辰挑眉。

陳家老大繼續說道:“咱們公社前段時間跟風從日本進了一批化肥回來,包裝用的是白尼龍布,摸起來手感和供銷社裡買的那些布差不多。公社裡就把這些化肥袋子作為獎勵發給了公社和大隊的乾部做褲子,他李歸仁因為清河村的好風氣被上頭點名表揚了所以也得了兩個化肥袋子。”

宋逢辰點了點頭。

入了座,一杯瓜乾酒下肚,聽了老頭子李安明的話,李歸仁眉頭緊皺,幾乎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顯然是在避諱著什麼,“你們要給張翠超度?”

老頭子李安明連忙拿起酒瓶給李歸仁倒上酒,“歸仁啊,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四兒都這樣了,你說我這個當爺爺的能不救他,看在我和你爸是堂兄弟,小四兒是你的親侄子的份上,你給幫個忙。”

李歸仁放下手裡的筷子:“安明叔,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先不說咱們村這麼多年的好名聲是怎麼來的。就說超度這件事,咱們自家人是心知肚明,可要是傳到了外邊,被彆人知道了,轉眼就能給你扣上一頂宣揚封建迷信思想的帽子,把你們一家拉出去遊街。”

老頭子李安明連忙說道:“咱們村裡的人我還不知道?口風緊著呢,隻要他們不傳出去,這事誰知道呢?”

李歸仁不說話了。

老頭子李明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樣吧,隻要這一回村裡人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家以後每年給生產大隊三十塊錢。”

不就是拿錢收買嗎,他給。

李歸仁不為所動。

老頭子李安明咬牙:“四十塊,不能再多了。”

一年四十塊,十年就是四百塊……

李歸仁勉強點了點頭:“那行吧,看在陳副書記的麵子上,我就幫你家一把。”

老頭子李安明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摸出一個紅包塞進李歸仁手裡:“那就麻煩大侄子了,一點小意思,給你扯上點布做幾條新褲子。”

李歸仁臉上笑意更甚,嘴裡卻說著:“這怎麼好意思呢!”

他看了陳家老大一眼,陳家老大衝著他笑了笑。

李歸仁這才利索的收下紅包,拍著胸脯說道:“那好,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等吃完飯,我就召集村裡人開個會商討一下,總要走個過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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