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佛(1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6991 字 3個月前

大佛

虞子期在外邊等得不耐煩了,大喊道:“找到機關沒?這要是個死扣,咱們老揣可就要歇菜了。”

“你留點口德,好好看著他。我就快摸著門道了。”我沿著石套的四周摸索了一圈,確定牆壁之間裝有起重裝置,心裡稍微鬆了那麼一口氣。既然不是擺設,那肯定有用。我細心地敲打牆裙,很快找到了藏有開關的暗格。

“咯吱咯吱”的齒輪聲伴隨著大量的灰塵響徹獻殿內部,我捂著耳朵躲在一旁,眼見沉寂了多年的梓牙城發出了低沉威嚴的嘶吼。石套緩緩落入地底,虞子期半拖著老揣飛快地閃進了門。

我搭起老揣的胳膊,發現他整個人已經呈現出不自然的僵硬,如果不是胸口尚存微弱的起伏,我幾乎以為他已經翹了辮子。

屬於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虞子期舉著手電餘亂地掃視大殿。這地方荒得厲害,除了灰塵基本沒剩下什麼東西。

“我操,這是被八國聯軍洗過啊,連個屁都沒剩下。”他來來回回跑了幾圈,悲憤道,“餘學長,咱這趟血本無歸,看樣子賠了夫人又折兵。”

“彆瞎扯,還有地宮呢。”我從大佛下來的時候就發現銅像中空,這麼大的地方,下邊必定有備。我繞著大殿內部又看了看,發現事情不像虞子期說得那麼簡單。這裡確實遭到過洗劫,但時間隔得不長。有些地方存在明顯的拖拽痕跡,深淺不一的灰塵清晰地說明了一切。

考古隊早就驗證了梓牙城的存在,當時的工程雖然停了,但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數,事後遭人捷足先登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聯想到詳細、精準的考古記錄,我甚至認為,當年考古隊已經深入過古城內部。從外部特征與地理位置來看,記錄中那座地標性的黑鐵塔,也許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座嵌鐵寶塔。與此同時,另一個問題出現在我腦中。

如果他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資源,為什麼隱瞞了考古發現?難道當時有

什麼突發情況,迫使考古隊員們寧可被解散,也不願意向外界披露梓牙城的存在?想起小龔同誌那張充滿激情與憤怒的臉龐,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樣的力量能夠阻斷那群年輕人的考古熱情。

“老餘,你來看看,這裡有壁畫。”虞子期的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合起記錄本,順著他的聲音走了過去,可到了佛像下邊根本找不到虞子期的人影。

在我疑惑之際,他的聲音忽然從佛像後邊傳來。我湊到近處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在雕像與牆壁之間居然還留有一條窄小的縫隙,勉強可供一名成年人側身通過。

“你他媽的真能折騰,這麼隱蔽的入口都被你找著了。”我蹭著冰冷的牆壁,螃蟹一樣往縫隙裡鑽。虞子期站在蓮花座底下,縮著肚子、揚著腦袋說:“這叫職業敏感。快瞧瞧,我看著眼熟,將軍墓裡是不是也有這麼一幅畫?”

壁畫自上而下渾然天成,夔紋盤踞右角,五彩斑斕的巨夔呈現出一股摧城壓頂的氣勢。中卷繪有祥雲,卷尾則是我們熟悉的沙海斬龍圖。

“上邊好像還有,看不清了。”我高舉手臂,幾乎要超過頭頂。但牆麵壁畫實在過於龐大,想看清全貌起碼要爬到佛頭的位置。

虞子期說:“咱們又不搞科研,看不清就算了唄。咱們抓緊進地宮才是正事。”

“你沒覺得這間獻殿有點不對勁嗎?”

“當然不對勁了,這麼大的地方,一件古董都沒有。你不是一直說梓牙在古代屬於重工業城市嗎?我怎麼瞧不出它有哪點繁華的樣子。”

“錢串子腦袋,就不能想點彆的,沒發現這壁畫一點都不對稱嗎?”龜茲文化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土影響,特彆在廟、寺、殿這種具有深層寓意的建築鋪排上,尤其講求章法,以對稱為美。大佛背後的壁畫斜對著大門,怎麼看怎麼彆扭。我繞到佛像前邊,伸手指著對麵的空牆解釋,“照理說這片不該留白。”

“言之有理!”虞子期走到白牆前,什麼都不問,用力抹了一把,“老

餘,外麵刷了石灰粉,有人把牆麵給塗了。”

“剝了。”我對被掩蓋的壁畫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好奇,說不定它能夠為我們解釋深藏在死城中的秘密。

“難度忒大了點。”虞子期抬手比畫道,“少說也有二十來米,怎麼剝?”

“蚊子再小也是肉,從底下的開始,先把咱們眼前這片收拾出來。”手頭沒有工具,隻好就地取材。我跺了跺腳下的石磚,舉起鐵鏟碎了一塊。兩個各自挑選了鋒利尖薄的碎片,開始清理被石灰塗抹過的牆麵。

因為年月久遠,很多地方早已乾裂,一副即將剝落的模樣,刮牆需要極大的耐心,我渾身是汗,半天才清出小半張圖麵。壁畫色澤豔麗,筆鋒奔放,與以往發現的龜茲壁有著明顯的區彆。這些壁畫絲毫沒有受到石灰腐蝕,雖然無法看透全貌,但聯係前後,隱約能看出壁畫所描述的是一處祭拜時的場景。祭台高懸於半空中,座下跪有兩排金衣僧人,垂首閉目,個個神色肅穆,透露著*悲涼之意。虞子期後退了幾步,撂下磚片說:“再往上,夠不著了。他們拜的是什麼玩意兒,一個個跟死了爹

似的哭喪著臉。”

“蛇龍國的宣道僧,”我在薛楊老師的藏書中讀到不少文獻,蛇龍國又叫呾叉始羅,從地理位置上來看位於現今的巴基斯坦附近。在諸多蛇龍國的傳說中,最為著名的就是關於鎮群子期屠蛇的故事。鎮群子期的爺爺死於毒蛇的利牙。為了複仇,他舉行了全國範圍內的蛇祭大會,誓要斬儘呾叉始羅內所有的毒蛇。“他們遠道而來,是為了弘法誦經,至於畫中祭台上所供奉的東西就不得而知了。”

“你說,是不是他們把本國的蛇殺光了,所以那個虐蛇狂人鎮群子期就把他們給派出來,去彆的國家宣講蛇害。”虞子期推敲說,“你看啊,梓牙,鎮群,就差了一個字。傻子都能看出來,兩者之間肯定有聯係啊!”

“鎮群、梓牙都是音譯詞,做不得準。但考古隊發現的怪骨或許真與呾叉始羅的蛇患有關。梓牙周圍出現的巨蛇很有可能是宣道僧帶來的入侵品種。這裡的沙漠環境與它們的故鄉出奇的相似,經過物種雜交後,凶猛的蛇群迅速繁衍,有如天降,眨眼間給梓牙百姓帶來了衝擊性的災難。”

“果然如此,哲科茲瑞爾將軍可不光是民族英雄,該給他換個墓誌銘:愛國鬥士。”虞子期試著跳起來,打算摳掉覆蓋在牆壁高處的石灰。我對祭台上供奉的物品也充滿了好奇心,蹲下身拍了拍肩膀,讓虞子期踩上去。

我扶著他的小腿,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虞子期一手頂著牆壁,一手舉起磚片,小心翼翼地刮開了高處的石灰層。白花花的石灰粉不停地撒下來,我隻好低下頭,迫不及待地問他上麵到底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