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永生(2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8552 字 4個月前

“那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啊,全當撓癢。”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向虞子期解釋說:“遺像多用來美化墓主形象。說白了就是,往美裡畫,往理想主義的道路上畫。所以很多時候,通過對比我們就能夠了解到墓主人生活時期的大眾審美取向。”

“是嗎?”虞子期扭頭看畫,可惜羊皮卷已經被短發女子包裹起來,“那,咱們偉大的梓牙人民審美取向大大地有問題啊!那年月,流行柴火妞?麻稈一樣的骷髏臉?多瘮人啊!”

“關於這一點,又要談到藝術創作中的抽象化。”

“等會兒等會兒,老餘你可以啊,在美帝待了沒幾天,開口閉口都是走資派的那套言論。說點人話成嗎?兄弟求你了。”

“大白話。骷髏畫象征梓牙人的終極渴望。簡而言之,死亡。”

“操!矯情啊!我他媽的第一次聽說有這麼矯情的人。他們都是傻子吧?腦子挨驢踢過。”

“如果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我分析說,“從文獻記載,到我們在遺址中的見聞,處處透著梓牙人民的苦心。他們極力掩蓋曆史的真相,掩蓋梓牙城中深藏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暴露,整座城池將陷入萬劫不複。我推測古城最後走向衰落,甚至被從龜茲文明中抹去,都和這件事有著最直接的關係。”

“怎麼越說越糊塗了。那他們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永生。”

虞子期聽見這兩個字,伸出手指摳了摳耳朵,一臉迷茫:“你確定?”

“不確定。但壁畫和羊皮卷中傳遞著隱晦的信息。梓牙城的興衰與此有關。梓牙人似乎有著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他們的文明曆史中從未出現過關於死亡的記載。你仔細想想,對不對?”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挺是那麼回事。不是,那大將軍的墓算什麼呀?他不是在保衛戰裡光榮犧牲了嗎?”

“對,可他並不是梓牙人,他是一個外來保護者,來自龜茲國的政治權利中心,帶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來到了梓牙城。他為了守護這個地方,不惜與自然搏鬥,不惜觸怒統治者。他一直追求的是什麼,墓中的雕像最終想說明的又是什麼?”我又把米信豐家中發生的離奇事件講述了一遍,虞子期這才知道大將軍的屍體早已憑空消失。

他快嘴道:“我操,老餘,你嘴夠嚴實的!但大將軍又沒長腿,屍體自己跑了?”說著又改口,“腿長了,可死人怎麼個跑法?又不是詐屍。”

“對。這就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聯係梓牙城內的各種異象,我忽然有了一個新答案。也許,他還沒有死,和這座古城一樣,依舊活著。”

“嘿,這話可不敢亂說。”虞子期吞下唾沫,低聲道,“咱們還在彆人的墓裡邊呢。他們,他們要都是長生不老的怪物,那龜茲國豈不是老早就亂套了。”

我回答說:“黨同伐異。”

虞子期打了個寒戰:“免不了開膛破肚,被抓去做實驗。”

“對嘍。”沙老師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他們不斷遷徙,避開外族人的耳目,把梓牙建立成了一個封閉獨立的城邦。以追逐礦藏為由,深居山

林,行事低調。以至於曆史上幾乎沒有關於梓牙人的記錄。”

“那這樣一個神奇的民族,何以滅亡?”我急於尋找答案,想也不想,問題脫口而出。

沙老師麵有得色,不緊不慢地說:“還記得祭台上供奉的東西嗎?那就是答案。”

又是雙耳黑陶瓶!

我心中咯噔一響,暗暗後怕,如果老揣的爺爺所言非虛,那被我打碎的黃沙瓶或許真應了梓牙城的傳說:瓶子裡裝的正是梓牙人長生不老、化腐朽為神奇的根源。

沙老師不知道我們先前的遭遇,他還在嘀咕著尋找雙耳瓶的重要性。“一旦找到壁畫中的供奉品,謎題就解開了。我這些年的研究也算沒有白費。瓶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我魂牽夢縈,無時無刻不在思考。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我不敢告訴他,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瓶子擺在我麵前,還沒捂熱就給碎了。虞子期“哇”了一聲,指著我說:“我操,這麼說你之前碎的那個,可不是玩笑啊!老揣他爹說的真有其事。”我急忙捂住虞子期的嘴,生怕他說漏了。

沙老師敏感地問:“你們在談什麼,和那個快要病死的人有關?”

我打了個哈哈,假裝沒聽明白他的問題,找到郭半腿說:“咱們趕緊去下一個地方。看這地方的布局,應該是三進門,墓室中線正對地表山巒。”我豎起手臂,與身體擺了一個九十度的夾角,握拳垂直於地平線,腦中念起尋龍秘術中的口訣,很快便確定了齋殿入口。

“上家夥。”我指著朝南的牆麵,“砸!”

老少爺們兒聽說找到了出路,摩拳擦掌、爭先恐後地揮起鐵鎬長鍬,對準南牆奮力敲砸,個個慷慨激昂,一副紅衛兵抄家的模樣。他們挖得起勁兒,我腦子裡也鬨騰得夠嗆,很多問題始終琢磨不透。最重要的是,沙老師對雙耳黑瓶誌在必得,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之後該如何周旋,我心裡還沒有準譜兒。

十來分鐘過去了,我們以最迅捷、暴力的手段打開了連接齋殿與影殿的通道。雖然隻有一牆之隔,兩間墓室風格卻迥然不同。

區彆於簡陋的影殿,鑽進齋殿的瞬間,所有人都震驚了。到處都是宏偉絢麗的內部雕飾,地上排列整齊的供奉用具一眼望不到儘頭。我走了兩步,發現這間齋殿的麵積大得可怕。虞子期笑得合不攏嘴,激動地撫摩著一座鎏金八臂座蓮神像,不停地喊娘。

“老餘,我信佛了,咱們搬回去吧,供在店裡。”

“你長點出息吧。”我順著八臂像朝上掃視,“先看清楚,這是浮雕,你抱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虞子期後退兩步,看呆了:“這得多大?”

“你剛才聽見回音了嗎?屋子有多大,浮雕就有多大。你看穹頂,那些懸掛的雕塑和牆麵上的壁雕連成一體。咱們就像進了佛祖的肚子一樣。”

浮雕中眾多神佛衣著華美,神色各異。底層的有幾組神仙我還能叫出名來,可越往上,雕像中人物越大越怪,其中有一位,裸露著上身,筋骨外露,蒙麵齜牙,生得百十隻手臂,其中大部分手臂已經與穹頂上雕刻的神像融為一體,雄壯有勁的手掌緊扣在另一位神像的腳腕上,仿佛要把他們從天空中扯下來一樣。我粗略地數了數,不算穹頂上的那些,光我麵前能看清的就有三百多尊。齋殿中的牆麵浮雕越往高處越陡越密,看久了給人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虞子期見佛像是連體的,頓覺掃興。其他人惦記著齋殿裡的文物,早就作鳥獸散了。黑暗中不時傳來驚呼和斷斷續續的笑聲,估摸著郭半腿他們這一趟收獲不小。

“這間屋子的主要作用是供奉祭拜,好東西肯定少不了。雙耳瓶很有可能就混在祭品裡。”

“要是這裡也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