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眉頭微微一挑,“虧你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嘴裡還這麼甜。”
關老板拱拱手道:“老太太您是我那一大家人的衣食父母,做兒子在父母麵前,恭恭敬敬,那也是應該的。”
黎氏被他這話逗得噗嗤一笑,忙走到老太太跟前,彎著腰笑道:“老太太,您什麼時候認下了,這麼一個嘴甜麵老的乾兒子了?”
關老板笑道:“二夫人說笑得極是。老太太若是不嫌老身這副賤身賤命,真認了我當乾兒子,那也是我們全家上下的造化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樂,唯有沈月塵低頭玩著手帕,無聲地微微一笑。
老太太半嗔半怒地瞧了他一眼:“油嘴滑舌,我看啊,你這把年紀算是白長了。”說完,她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最後,還是決定隻留下之前選好的那幾匹,“料子雖好,但年年季季都有新樣兒,這幾匹好的,都留下吧,回頭再有什麼新貨,你再送過來就是了。”
關老板忙應了一聲,瞬間就在心裡算清了價錢。他算得清楚,楊媽心裡算得更清楚,轉身回到內間,取了姚氏,打來匣子,拿出正好的銀票,整整齊齊地交到關老板的手上。
那關老板見狀,心頭一喜,嘴上卻道:“這可如何使得。”
老太太淡淡一笑:“你都一把老骨頭了,我沒道理占你的便宜,該多少銀子就多少銀子。那些餘下的零頭,拿回去給你家的小猴崽子們買饃兒吃去。”
關老板聞言,深深地作了一個揖,“老太太心慈,老身代全家老小給老太太磕頭作揖了。”說完,慢慢地跪在地上,給重重地磕了個頭。
老太太笑著受了,隨即揮一揮手,示意他身後的婆子,把他穩穩當當地扶起來。料子選好了,尺寸也量好了,隻等衣裳做好之後,再送進府裡來,穿上試試改改就行了。
說了一陣的話,老太太便有些乏了,準備回去歇個午覺。
黎氏和柴氏起身告辭,隻留下沈月塵,輕聲叮囑道:“你陪著老太太回上房,好好照顧著。”
沈月塵福一福身,隨即笑盈盈地扶著老太太起身,走過穿堂,往後頭的遊廊而去。
老太太留了她一道歇午覺,沈月塵不好推辭,隻好,脫下發簪,洗去脂粉,挨著她的身邊一起躺下。
沈月塵平時沒有睡午覺的習慣,隻是偶爾累極了,才會略躺躺歇一歇。如今,她躺在老太太身邊兒,越發睡不著了,隻在心中默默地數著綿羊。
待數到一千五百二十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一看,見老太太睡熟了,方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來。
她剛下了床,立在屋裡的丫鬟就輕手輕腳地迎了上來,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子,替她穿好繡鞋,然後扶著她往外間去。
到了外間,立馬便有丫鬟端著溫熱的洗臉水,過來替她淨麵梳洗。
老太太屋裡的大丫鬟都是極為水靈秀氣的人,一個叫金鎖,一個叫銀鎖,還有一個叫妙玉的,最會梳頭。
沈月塵略微擦過臉,洗過手,漱漱口,那妙玉便端來木梳鏡子,替她慢慢地梳理長發,綰成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