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堂和沈月塵對視一眼,也覺得這樣最好。
兩人不約而同地行了一禮,然後退出房去。
他們才走,黎氏的眼淚就奪眶而出,朱峰瞧著很是為難,“都這會了,哭有什麼用!”
黎氏的眼淚一半是心酸,一半是無奈。“錦堂到底是怎麼了?從前的他,可從來沒有和咱們說過這樣的話。”
老太太轉了轉手腕上的佛珠,淡淡道:“錦堂從小就能忍,他忍到今天才說出來就不錯了。而且,他是真心喜歡那孩子,心裡自然舍不得。”
黎氏含著淚道:“喜歡有什麼用……那孩子原本就是嬌嬌弱弱的,如今又犯上了這樣的事,怕是連吃藥都沒有用了……”
老太太道:“話先彆的說得太死,她到底還是你的兒媳婦。明兒……不是後兒,趕緊請個大夫進來瞧瞧要緊,到底是好是壞。”
“事到如今,也隻好這樣了。”黎氏說完,抽出手絹擦擦眼睛,又道:“公公,婆婆,這件事雖是家事,但還請您們二位暫時不要告訴二房知道,一家人是一家人,隻怕那些沒心肝的奴才聽了之後,過去挑撥離間,讓人心煩。”
老太太微微點頭:“我自有分寸,你們就彆擔心了。”
朱峰隨後攜著黎氏離開,黎氏故作鎮定,不想被下人們有所察覺,以免傳出閒話。
朱老爺子和老太太兩個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語,過了半響,老太太才開口道:“唉……好端端的,怎麼又鬨成這樣?是不是當初我選錯了人,原以為南天師所說的一定不會錯,結果到頭來還是錯了。”
“什麼錯不錯的,天災**躲不過,錦堂那孩子的命數如此,命數如此……”朱老爺子淡淡道:“不是說了以克製克,所以,他們兩個果然都是命硬的孩子啊,好看的:!因為命硬,所以才會般配,才會是命中注定……”
……
從上房一路到西側院,直到走進了院子裡,朱錦堂才緩緩鬆開了沈月塵的手,兩個人一直握得很緊,握得手心都生出汗來。
許是,走得太急的緣故。沈月塵微微有些喘息,呼吸不勻。
朱錦堂看了她一眼,關切道:“還好嗎?方才嚇到了吧?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他的聲音很低沉,還略帶嘶啞,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緊張的心情中平複下來。
沈月塵微微搖著頭,“我沒事,不難受。”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房中,吳媽早察覺到氣氛不對,便隻讓春茗備了茶點,隨即默默退下。
又過了一會兒,朱錦堂的神色慢慢恢複平靜,他撐著桌椅扶手,慢慢站起身來,走到沈月塵的身後,伸出一隻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淡淡地說:“剛才長輩們有些心急,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你彆介意。”
沈月塵原本並未覺得自己有多委屈,可是這會聽了他的一句安慰,卻忍不住心裡泛酸,忙低下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朱錦堂有些心疼起來,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起頭來,誰知,落入眼中的是一張在燭光下有些蒼白的臉,黑眸微微閃動,似有淚光。
沈月塵不想讓他知道看見自己這副難過的樣子,忙轉過身去,依偎在他的身上,心平靜氣道:“我不委屈,也不難受,隻是覺得愧疚。妾身何德何能,讓你如此……”
方才,朱錦堂長輩們的麵前,為了自己下跪的樣子,讓她無比愧疚。
朱錦堂的手臂更加用力,隻道:“彆說傻話了,我早說過了,萬事有我。不過,想要說服長輩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後,咱們還會遇到比今天更加為難惡劣的情景。”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沉默了一會,才又淡淡開口道:“也許……她們還會欺負你也說不定,處處給你眼色,讓你知難而退。”
沈月塵聞言,雙手環過他的腰身,靜靜道:“我知道,往後的台階一步比一步艱難,可是我不怕,隻要有大爺在身邊,再難走得路,我也願意走下去。”說完,她微微咬了一下嘴唇,又道:“可是……為了我,大爺這樣和長輩們對抗,以後怕是要比我過得更辛苦,大爺……不會覺得後悔嗎?”
朱錦堂似是無奈地苦笑一下:“我為什麼要後悔?放心,我這個人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你選擇了我,我認定了你,咱們倆個現在,誰也沒有可以後悔的機會了。”
如果,他的心裡還有一絲一毫地顧忌和畏懼的話,那麼,方才他就不會在長輩們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了。
沈月塵聞言,原本就踏實下來的心裡,更加踏實了幾分,深深地吸一口氣道:“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已經是在鬼門關徘徊過兩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可畏的。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好,做不來的。
朱錦堂撫摸著她單薄的肩膀,略有擔心,輕聲囑咐道:“不要刻意地去討好長輩們,也不要卑躬屈膝地逆來順受。時時刻刻,記住你是朱家的大少奶奶,如果下人們敢對你不敬,你隻管狠狠地懲罰她們,不要去管哪個是有臉的,哪個是沒臉的。往後,就算祖母和母親都不給你撐腰,你還有我,我給你撐腰。”
她不是朱家的罪人,她還是名正言順地朱家大少奶奶。所以,他還要她像以前那樣自在愜意地生活,不要有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