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預感(一)(1 / 2)

朱門繼室 謝安年 9748 字 3個月前

過了半響,沈月塵慢慢開口道:“自從秦氏和孫氏相繼搬出去之後,院子裡這裡著實清淨了許多。說實話,身邊沒有那些個喜歡惹是生非的姨娘,日子也能過得舒心許多。如今,孩子們一天比一天大了,精力旺盛,最會磨人了,就算是像你這樣平時小心的人,也難照看得周周全全。”

曹氏聞言,連忙跪了下來,輕聲自責道:“婢妾不好,沒有照顧好瀅姐兒,讓大奶奶您操心了。”

眼下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狡辯都不如低頭認錯來得有用。

沈月塵搖了搖頭道:“認錯有什麼用?虧得,孩子及時退燒,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曹氏長睫微微一顫,把頭低了下去,心中隱隱不安。

沈月塵跟著淡淡道:“朱瀅今兒也四歲了,明哥兒和瀟兒卻年紀尚小,三個人總是擠在一起,也不是長久之計,孩子大了,也該有個自己的屋子了。我已經派人把西廂房收拾了一下,等收拾好了就給瀅姐兒住。”

按著院子裡的規矩,東廂房是留給長子的,而西廂房則是留給長女的,至於,庶子庶女都常都是住在耳房或者後院的小南房。

所以,沈月塵會把西廂房朱瀅,可見,她心裡已經將她視同親生女兒一般,非常重視。

曹氏聞言一怔,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是該覺得喜悅還是惆悵。

她一直希望沈月塵可以將女兒朱瀅視如親生,把朱瀅當做嫡長女一般地撫養長大,然後,再結上一門好親,嫁做人婦,一輩子錦衣玉食,富貴安樂。如今看來,她的願望似乎已經達成了……隻是為何,她除了覺得欣喜之外,心裡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婢妾……婢妾謝大奶奶恩德。”曹氏靜默了片刻之後,方才想起來道謝。

沈月塵則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曹氏一眼,“我是她的母親,理應對她如此。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子女的?”

曹氏聞言,立刻心如被針刺一般,犀利利地疼,隨即重重點頭:“大奶奶說的極是,瀅姐兒這孩子能有您這樣慈母關懷,真是天大的福氣了。”

身為妾室,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將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拱手相送,而且,還要心甘情願,感恩戴德。

沈月塵原本並不想這樣直接地戳在她的痛處上,無奈,曹氏近來很不安分,總是想要蠢蠢欲動,是該提醒提醒了。

之前,沈月塵去了京城太久,讓曹氏過足了當主子的癮……當家做主的感覺,實在讓人欲罷不能,何況,還有那麼多的油水可撈……

曹氏嫁來朱家這麼多年,因著娘家寒酸,又是妾室,手頭一直緊巴巴的。雖然逢年過節的時候,她也能得到不少賞賜和銀錢,但是,她總是不舍得亂花,一心想著為女兒朱瀅攢嫁妝,所以平時總是把銀子摳的緊緊的,而她自己也是十分簡潔,隻是按著時節份例做衣裳,首飾也不多。也正是如此,從前她才會那般嫉妒秦氏,每次看見秦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寶氣,都會害得她羨慕得咬緊牙根。

沈月塵不在的這幾個月,曹氏一連做了十幾件新衣裳,而且,還添置了三套純金打造的上等首飾。

沈月塵何嘗不知道曹氏這點小小心思,她的衣裳鮮豔,發簪閃亮,不想人注意都不行而且,她還知道曹氏昨晚曾經偷偷出去,讓南院的一位粗使婆子,讓那婆子替自己拿銀子到外麵去放債收息。

在朱家,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頭一遭了。各院各處都有,而且,不分主子奴才,隻要是有點閒錢在手的,就會想到這個法子……

沈月塵對放高利貸沒什麼興趣,她不管其他人背地裡如何,隻是看不慣自己院子裡的人,也跟風做這些不正當,不正派的事。

“你在外麵放債收息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法子雖說可以掙錢,但到底不夠正當,風險也大。你在朱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攢下那些銀子不容易,萬一有去無回,豈不可惜。而且,老爺子之前不是說過,朱家上下,任何人不許在外麵放債收利,你怎麼就沒記住呢?”

沈月塵忽地話鋒一轉,倒是讓曹氏一時手足無措起來,她立刻詫異地抬起頭,隨後連忙又跪了下來,低頭認錯道:“……婢妾一時糊塗,一時糊塗而已,還望大奶奶您大人大量,饒了婢妾這一回吧。”

她不知道沈月塵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也顧不得多想,隻是覺得害怕。

沈月塵淡淡道:“你若是缺銀子,和我言明一句即可,何須,鋌而走險做出這等事來?”

門房的小廝都是她的眼線,何況,南院那邊人多眼雜,真想要想打聽出來什麼,倒也容易得很。

貪心的人不一定聰明。

“我……我……”曹氏吞吞吐吐一時,心裡著急道:“大奶奶,婢妾真的是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聽從那些婆子的胡言亂語,腦子不清楚……婢妾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大奶奶您給婢妾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沈月塵低頭抿著茶水,故意好半天不說話,讓曹氏的心裡多煎熬一會兒。

“這次,我就念著你生育瀅姐兒的功勞饒你一次。那些銀子,你最好趁早收回來,我就權當不知道這件事,不再提,不再問。”

曹氏聞言,如蒙大赦一般,忙磕頭謝道:“婢妾謝大奶奶仁慈。”

沈月塵“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朱瀅。她現在是我的女兒,所以,我不想任何人讓她傷心難受。”

聽了她的話,曹氏的臉頓時難堪的漲紅。

沈月塵的那句:她現在是我的寶貝女兒。一直在她的耳邊反複重複,就好像朱瀅已經完完全全不屬於她了一樣,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不過,就算沈月塵的意思真是如此,她也無話可說。

因為,這一切不正是她最初所希望的嗎?

曹氏忍不住為自己辯白了一句:“婢妾隻是……隻是想多攢些銀子,給瀅姐兒將來做嫁妝用。”

沈月塵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冷,“那也算是你有心了。不過,很多事情,想得好未必能做得好。再過一個多月就是端午了,你的針線一直不錯,正好可以幫忙那些丫鬟們多做些香囊荷包。”

也許,讓她多做點事,可以讓她心裡少些雜念。

曹氏自然不敢反駁,忙不迭地點點頭道:“婢妾知道了。”

隨後,曹氏起身告辭,雖然這是她的屋子,但她想著,沈月塵未必願意她繼續留在這裡。

春茗吃過午飯之後,便回來繼續伺候瀅姐兒,正巧遇見剛剛從屋裡出來的曹氏,她的臉色十分難看,而且,眼中泛淚。

春茗眉心一動,隨即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裡,見沈月塵正坐在外間喝茶,忙走過去小聲道:“小姐,奴婢方才看見曹姨娘哭著足了。”

沈月塵輕輕的“嗯”了一聲,依舊喝著碗中的茶。

她今天說了不少的話,很是口渴。

春茗有些擔心起來:“曹姨娘這個人素來小氣,很會記仇。”

沈月塵喝完了茶,隔著簾子望向內間,輕聲回道:“她其實一直都記恨著我呢。畢竟,我搶走了她的女兒。”

春茗微微一怔,忙笑了笑道:“瀅姐兒能做小姐您的女兒,是她的福氣。生的好不如命好,瀅姐兒有小姐愛護著,往後就可以一輩子享福了。”

沈月塵聞言勾唇微笑,起身道:“你先留在這裡好好照顧朱瀅,萬一如果她再發燒的話,記得馬上給她吃藥擦身。”

春茗點點頭:“奴婢會看著這裡的,小姐歇個午覺吧。”

沈月塵做了一個深呼吸,走到簾子跟前,輕輕掀起簾子,望著床上熟睡的小人兒,有點疲憊道:“是啊,我也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

黃昏降臨之後,院子裡的一切都被撒上了一層金輝,越發柔和。

正房內一片寧靜,精致小巧的熏香爐輕輕嫋嫋,散發著安神香獨有的恬淡香氣。

雕花木窗下,沈月塵側躺在長榻之上,一頭長發除去裝飾,鬆散開來,順著她後背一直貼服而下,垂在榻邊。

她睡得很安穩,呼吸輕緩均勻,神情安詳,似乎正沉浸在美夢之中……

就在她陷入夢鄉時,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走進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