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1 / 2)

房門在牧一寶麵前關閉,他欲挽留的手僵在空中,更是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思及陳修潔極疲憊的臉色,牧一寶歇了敲門的心思,攜著這幾個瓷瓶來到前麵。

瓷瓶隻是普通的瓷瓶,還是牧一寶親手采買的,隔著封口的木塞,牧一寶嗅到淡淡的香氣,像是清新的竹香,又像是清冽的鬆柏。

牧一寶迷茫中夾雜著些許恍然,幾日前陳修潔曾帶他出城登山,期間公子與一位商人模樣的老爺談了筆生意,事後確有新鮮的綠竹和鬆柏送來。

他拔出其中一隻瓷瓶的木塞,還未見到裡麵是什麼東西,便猝不及防地被拽入山間。

綠竹婆娑,鬆柏挺拔,牧一寶不曾讀過書,隻少少識得幾個字,形容不出自己是何心情,隻覺自家十分愜意。

“這是什麼?”

男人驚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幾步邁過門檻,目光一掃,很快鎖定牧一寶手裡的東西,小小一瓶,正是這滿室清香的來源。

牧一寶驚醒,忙將木塞堵了回去,抬眼去瞧這進門的客人,客人著一常見的青袍,身形偏瘦,留了一把胡須,看去斯文儒雅,隻是麵色蒼白,不知是本就文弱還是病容。

他上前兩步,恭敬道:“客人安好,小子姓牧,這是小子東家新添的貨品,不曾取名,請客人品鑒。”

木塞阻斷了香氣,但室內的香氣一時三刻卻不會散儘,客人深吸一口氣,幾乎要沉浸在這清幽香氣中,良久,他睜開雙眼:“此物做何價?”

牧一寶暗暗叫苦,公子一句交代都沒有留下,他如何知道這該做何價,本想著等公子養足精神他再去請教,誰料幾日無人光顧的鋪子突然有人登門。

那客人目光灼灼,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手裡的瓷瓶,顯然極是心喜。

牧一寶老實道:“東家不曾定價,客人若是心儀,不妨留下客人認為合適的價格。”

這個回答出人意料,客人也是一怔,目光總算從瓷瓶上移開:“自行定價?”

他詫異地看了看沒有關閉的後門,那位東家應該住在後麵,“你們東家不怕我胡亂出價?”

牧一寶笑得憨厚:“東家相

信客人們的品行。”

清平街來往多是讀書人,誰若品行有暇,霎時間就能傳遍整條清平街,乃至傳到附近的清水巷中,為一點蠅頭小利,得不償失。

牧一寶許不明白這個道理,卻知道讀書人最看重品行,而這客人顯然比他想得更透徹,稍一沉吟,從錢袋裡摸出約一兩重的銀錠子。

牧一寶極力壓住麵上的詫異,取了隻木盒,將瓷瓶裝進去,交給客人。

客人把乾癟的錢袋收好,小心接過木盒,告辭離開。

牧一寶站在門口,不出所料,這位客人離開的方向正是清水巷。

清水巷居住的都是讀書人,但讀書人也分富貴貧窮,靠近巷口,一扇扇大門緊挨著,可見房屋之密集,越往裡,屋舍越是寬大。

青袍客人腳步急切,最終拐進清水巷靠近最裡的屋舍,身著短打的健仆將他迎進屋,口中不住埋怨:“老爺怎麼又不帶奴一起出去,您要是嫌奴礙眼,奴遠遠跟著您也行,您這般偷偷溜出去,夫人知道了必是要生氣的。”

客人聽到“夫人”二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夫人生氣了?”

健仆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也小聲回道:“老爺病體還沒痊愈,夫人也是擔心您。”

客人麵露愁容,磨磨蹭蹭往屋裡走,剛跨過二門,便見一位光彩照人的婦人站在那裡,一手叉腰,一手持著木尺,美目之中煞氣滔天。

客人未語先怯,急忙往健仆身後躲。

這一躲不得了,婦人的怒氣被徹底點著,“蘭子翁!你給我過來!”

蘭子翁哪裡敢,他從健仆身後探出頭,謹慎喊道:“夫人,咱們回屋說。”

蘭夫人一口銀牙咬得脆響,眼神盯著他沾有泥土枯葉的鞋子,再看他濕潤的袍角,最後嗅到被風吹來的竹香,徹底炸了:“蘭子翁!你又去爬山了是不是!這回是誰約的你?!不知道你還在病中!我非得去尋他好好說說!”

她的眼神像是要把蘭子翁及約了他的人一起剁了的意思,蘭子翁拚命搖頭,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沒人約我,我也沒去爬山。”

蘭夫人哪裡肯信,她有眼睛,知道去看。

兩位主子一個理虧,一個氣急想動手,眼看著就要爆發慘

劇,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沒到就已經喊道:“夫人,大夫來了!”

蘭夫人怒氣一滯,瞪著蘭子翁:“請進來。”

到底是蘭子翁的身體要緊,沒多久,蘭子翁就被強製壓著躺在床上,蘭夫人虎視眈眈坐在一旁,大夫給把了脈,結果不錯,沒有病情反複的現象。

蘭夫人吩咐人送走大夫,心氣稍平,正想再訓蘭子翁幾句,就見他拿出一個木盒,獻寶一樣道:“夫人,為夫淘到一件好東西。”

蘭夫人格外了解他,沒好氣道:“你的錢袋呢?空了沒有?”

蘭子翁摸頭憨笑,半點沒有在外人麵前的儒雅模樣:“空了。”

“我就知道,”蘭夫人冷哼一聲,她對蘭子翁的錢袋了如指掌,警告他道:“那可是整一兩銀子,你既花光了就彆想再找我要,我會吩咐賬房,這個月也不準你再從賬上支錢。”

蘭子翁半點不在意,反正夫人就是嘴硬心軟,到時候求一求,夫人總會給他的,他打開木盒,將瓷瓶裝取出來,拔出木塞,清幽的香氣霎時漫出。

蘭夫人驚奇地“咦”了一聲,細細分辨,“竹香?還有鬆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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