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昌山上藏著一夥強盜,每有商隊路過便要出來打劫一番,有錢劫錢,有女人劫女人,不脫一層皮,死上幾個人,商隊彆想從這裡過去。
越靠近羅昌山強盜經常出現的地段,商隊管事李六奇就愈發緊張,手上用來拭汗的帕子能擰出水來。
“去請丁鏢頭過來,”李六奇說話聲音都打著顫。
丁鏢頭很快過來,高壯的個頭讓李六奇很有安全感,他們家商隊正值擴張之際,非走這條道不可,丁家鏢局聽說武功高強,和羅昌山上的土匪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請丁家鏢局隨行,起碼能保證大家夥都活著,隻是到底如何,還要走過才知道。
“丁鏢頭,”李六奇賠笑,他實在是不敢往前走了,早些年頭他還年輕的時候跟著老爺從這兒走過一次,那次的慘狀他記憶猶新,厚著臉皮提議道:“不知道前頭什麼情況,還請丁鏢頭前去看看。”
丁虎是個實誠人,既然收了人家的錢,肯定要聽人家的話,當下就應了,點了幾個人,大步朝前。
遠遠的,幾人中鼻子最靈的丁九道:“虎大哥,情況不對。”
丁鏢頭悶悶應了一聲,握緊自個的刀:“都小心。”
實則他們無需小心,羅昌山脈土匪寨中血氣衝天,這一夥人是真正的土匪,陳修潔下起殺手來毫不留情,幾年磨礪,他終於蛻變成一個合格的江湖人。
當搜查到一個院子時,狹小的院子裡住滿了二十多個年輕女人,他的闖入像是進入兔子窩的狼,兔子們吱吱亂叫,瑟瑟發抖。
陳修潔趕緊退後一步,關上院門,這些年死在他手裡的土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種情況不是第一回見。
他轉頭把從匪寨裡搜刮出來的金銀拿了一部分出來,放在院門外,隔著門高聲道:“羅昌山脈土匪作惡多端,業已伏誅,門外放著金銀,姑娘們可分了去,世道不易,姑娘們要藏嚴實了,需知道財不露白。姑娘們若還有家人在,可去投了家人,家人若是不知禮,姑娘們也莫要氣餒,攜了銀兩另尋去處,或是做工,或是再嫁,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姑娘們要好好活著……”
陳修潔站在門外絮絮說了半晌,越深入此界,越知此間普通百姓活得有多艱難,上有權貴剝削,下有江湖人士。前者慢刀子燉肉,一點點磨滅百姓生存的希望;後者以武犯禁,一刀下去哪管普通百姓是死是活。
這其中還尤以女子為最苦,世道對女子太過苛刻,那院中女子僥幸從土匪手裡活下,卻不知最後還能剩下幾個。
到底是不放心,陳修潔又取了些輕便易攜的金銀珠寶放在了地上,不是他不將所有的財寶都留給她們,隻是她們到底都是孱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錢財太多反易給他們招禍。
做完這一切,陳修潔刻意踏著沉重的步子離開,院子裡,眾女麵麵相覷,青白的臉漸漸泛出紅暈,許久之後,不知是誰第一個出聲,眾人抱頭痛哭。
陳修潔心情沉重地下山,這條道路是下山唯一一條路,正與察覺不對上山查看的丁鏢頭一行人迎麵撞上。
“是陳公子!”隊伍裡最年輕的丁九一眼認出來人。
緊繃的氣氛驟然鬆弛,丁鏢頭也露出歡欣表情。
以陳修潔今時武功,先他們一步就發現了他們,過於熟悉的麵孔勾起昔日美好的回憶,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他眉宇間多年曆練累積的陰霾鬆散大半。
一行人好一番敘舊,得知山上土匪儘皆伏誅,丁家鏢局幾人對陳修潔“另眼相看”。
“這叫什麼,一彆三日,當刮目相待!”丁九此言一出,眾人哈哈大笑。
笑過,陳修潔往山下看了一眼,問道:“你們是接了單子來的?”
丁鏢頭也往山下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有人來了?”
丁九自告奮勇:“我去看看!”他一個起躍靈巧宛如山間野猴,不一會兒就拎著一個人折返了回來:“虎大哥!陳公子!是李管事派人來了!”
陳修潔了然,應該是商隊看丁鏢頭一行人上了山後遲遲沒有動靜,怕他們已經遇害,這才派了人來查看。
此間土匪已除,陳修潔便與丁鏢頭他們同行,多年不見,他們還有許多話要講,管事李六奇見丁鏢頭他們又帶了一個人下來,似乎還是舊識,悄悄將隊伍中最好說話的丁九悄悄拉到一邊,塞了銀錠子,問他這是什麼情況。
丁
九與有榮焉道:“陳公子算是半個自家人,那山上的土匪都是陳公子一個人殺的。”
李六奇眼眸瞪大,冷汗當即就淌了下來,殺人什麼的,離他這個普通商人太遠,再則據他所知,羅昌山上這一窩土匪至少有一百多個。
再看陳修潔時,眼裡便多了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