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桂香本來就難受,現在看見孫女這麼懂事更覺得心酸，要是她這個當奶奶的有點本事，也不能讓孩子受這個哭，另外幾個孩子都大了不明顯,最小的這個跟他們一起吃帶糠的,這心裡比自己挨餓還難受。
於桂香難受，坐在閨女旁邊的徐金燕更是不是滋味,甚至開始後悔剛剛說的話了,隻是家裡還不到一口吃的沒有的地步,早早把錢花光了以後怎麼辦,她不止一個閨女，他還有五個孩子，每個孩子都是心頭肉，總不能為了一個不顧其他的。
“乖乖聽話多喝點糊糊。”知道窩窩刮嗓子，徐金燕把飯端起來喂滾吧。
“娘，我自己喝。”顏菱把窩窩放下,她覺得自己吃不下了。
沒有乾糧,隻吃菜也不錯，除了第一口，顏菱沒再碰那個窩窩頭，其他人就當沒看見，隻是吃飯的速度慢了不少。
“家裡還有幾個土豆，明天煮煮碾碎了給乖乖吃。”睡覺前，徐金燕跟丈夫說。
“要不我去山上拉幾天石頭，今年石頭少，大隊現在還賣著呢，大隊長說能賣到臘月二十五。”顏愛國坐在炕上,比前一年瘦了不少，不止是他，家裡所有人都這樣，糧食少了都不舍得多吃，至於家裡的肉乾，那是留著最後救命用的。
今年的年景還不如去年，去年雖然旱了一兩個月，但是該有水的季節都不缺，今年一整年就下了幾場雨，勉強能撐過來，但是現在臘月了，再不下雪就會影響明年的收成，依舊沒有動靜。
“不能去。”徐金燕搖頭，“現在都什麼天了，冷的要命，平時在山上來回走還冷呢，彆說拉著石頭了。彆冒這個險，我再想想看有什麼彆的法子嗎。”
“金燕，要不明天我拿包肉乾去鎮上看看？”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旱了，他們這邊的河不大，有挨著大河的地方收成還是正常的。現在快過年了，總有些人想買點好東西給家裡孩子解解饞。但是供銷社的東西就那幾種，豬肉雞蛋什麼的也不是想買就能碰上，所以真拿出去或許能換點細糧回來。
到年尾大集上的人就多，顏愛國想著家裡地窖裡藏的那些肉乾，可以拿出來一包換點細糧，
這樣家裡的錢也能留下，閨女還能吃上饅頭。
“不會被抓吧？”徐金燕想著家裡有不少，拿出去一點倒還行，今年這麼艱難，最多明年上半年缺糧食，總不能到了明年夏天還不下雨吧？
夏天一下雨，下半年的糧食就不去了，隻要把這半年過去就行。
“不會，現在快過年，都放開了，大集的人不少，隻要不拿錢換就沒事。”老百姓都得吃飯，一年到頭就這段時間鬆。
“行，明天早上你把廚房碗櫃下麵那袋肉拿著。我給娘說就行，你路上小心點。”
“行，換點大米，再換點白麵，還換其他的嗎？”
“大米不要了，那個咱這邊不多，貴的要命，換它不合算，多換點白麵吧，給乖乖蒸饅頭吃。”
“行，那就隻換白麵。”顏愛國答應。
兩人小聲商量著，顏菱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悄悄的伸手揉了揉，接著肚子上鑽進了一個小毛球，顏菱輕輕抓了一下，突然感覺肚子上有股暖洋洋的感覺，知道球球又幫自己了。
果然沒過多大會，肚子就舒服了好多，顏菱雖說摸了幾下球球，慢慢睡著了。
“乖乖睡了，你也趕緊睡吧，明天起來還得去鎮上呢。”徐金燕知道早去才能換出來想要的東西，去晚了好東西都被彆人挑沒了。
“嗯。”
……
顏菱醒來的時候懷裡抱著球球，一人一球盯著身後的麥子，她們明明有這麼多，卻帶不出去。
“嗷嗚嗚。”球球指著另一座山，那裡更多。
“喊大哥。”大哥是最厲害的，什麼都知道。
球球拉住她，彆人進不來。
“好吧。”顏菱不說話了，把自己的小布袋拿出來，“我們去裝。”
“嗷。”球球從她身上跳下去，這樣主人能輕鬆一點。
球球在前麵走，顏菱跟在它後麵，一起走到了上回放糧食的地方，顏菱已經累了，但是想到晚上奶奶和娘說的話，又默默往前走了幾步。
走到山下，顏菱抬頭看麥子，一堆一堆放著，又看看自己手裡的小布袋，隻能裝一點。
雖然小布袋裝的東西不少，但是比起這滿山的糧食就不夠看了，顏菱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始往裡裝。
“嗷。”球球在旁邊幫忙，一直
到裝滿才停下來。
顏菱把布袋口拉緊，開始想這次怎麼放，上上回自己去差點被奶奶發現，還以為自己餓了，給了半個饅頭讓她吃。上回球球還沒靠近米缸就被聽到聲音起來的奶奶抓了個正著，以為它想偷吃糧食，第二天還給它加餐。
總之在於桂香眼裡，不管是孫女還是孫女養的球球，都是才剛顧得吃的日子。
“放廚房，扔下就跑。”顏菱想好以後把布袋拴在球球身上，“去吧。”
“嗷。”球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立馬往來的地方跑。
球球走了，顏菱打了個哈欠，她真的好困，從走到這裡就困了，看看自己腳底的麥子，再看看彆的地方，顏菱突然覺得在這裡睡覺也不錯。
把附近的草拍打幾下，等它們都平了沒有特彆高的之後，顏菱才慢慢躺下來，然後閉眼睡覺。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顏菱發現爹娘都奇奇怪怪的，娘給她穿衣服的時候還在笑。
“乖乖，今天想吃什麼？”徐金燕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她是真高興，任誰看見家裡多了一大袋糧食也高興。
“唔？”顏菱揉揉眼，她還沒睡醒，昨天太累了，現在還想睡。
“乖乖聽話，等吃完飯再睡。”想起昨晚閨女就沒吃多少東西，徐金燕狠狠心，把閨女拉起來，“今天有麥子，等中午娘給你磨白麵行嗎？中午吃饅頭。”
顏菱揉眼的動作停下來：“麵？”難道球球送出來了？
“對，有麵了，中午蒸饅頭，等過年還能包餃子吃。”徐金燕小聲說，“彆在外麵說，隻有咱家有，說了彆人會來搶。”
“好。”顏菱嚴肅地點頭，“饅頭好吃。”
“對，今年的窩窩不好吃，能明年有了好吃的窩窩乖乖再吃。”
“好。”顏菱點頭，有點好奇球球怎麼把糧食運出去的。
“乖乖醒了嗎？”娘倆正說著話，於桂香端著一碗雞蛋羹進來，“我本來想等會吃飯的時候再讓乖乖吃，在旁邊放了一會快涼了，先讓乖乖吃了。”
“行，娘，那些麥子都收起來了？”誰也沒想到一覺醒來廚房多了一堆糧食，看樣子還是慌忙倒出來的，弄得到處都是，不過家裡沒人嫌棄，再亂都行，那可是糧食，因為這
個，丈夫今天都不用去鎮上了。
“收好了，最後一點沾了土，讓我單放著了，等中午太陽出來洗乾淨。”糧食，一星一點都不舍得浪費。
“行，我喂乖乖，娘你先忙就是。”
“沒事，飯都做好了，乖乖吃完就能吃飯。”於桂香坐在一邊等著，“今天咱家走了大運，等會讓愛國把家裡的磨拿出來，好好弄點細麵，中午就能蒸饅頭。”一想到孫女不用吃刮嗓子的窩窩，於桂香心裡就舒服。
“娘，要不窩窩隻放苞米，彆放其他的了？放糠的留著咱吃就行，幾個孩子吃苞米的。”一有糧食，徐金燕就想起另外幾個孩子。
“今天都吃饅頭，一袋麥子，放家裡也不行，先留夠乖乖的，剩下的咱蒸雙麵饅頭。”雙麵饅頭就是一半白麵一半苞米麵。
“行。”徐金燕答應著，心裡想的是自己還是吃窩窩，窩窩沒有饅頭費糧食。
顏菱聽著兩人說話，小腿來回擋呀蕩，她早就該讓球球把糧食弄出來的，聽到商量中午吃什麼，顏菱感覺自己都不困了。
“看看乖乖今天高興的，能吃上白麵了這麼高興？”於桂香嘴裡說著孫女，實際上自己也高興，就是不明白的是糧食是誰弄來的，“金燕，你說糧食還能憑空出來？”
“這個……”徐金燕也被問住了，家裡突然出現這麼多糧食，怎麼想都不對勁。
顏菱亂晃的小腿停了下來，害怕兩人問自己。
於桂香婆媳倆根本沒想到會是孫女/閨女乾的，兩人又說了一會，也沒說出來靠譜的說法，乾脆不想了。
“反正進了咱家就是咱的，興許是球球在哪弄的呢。”徐金燕隨口說了句，“乖乖趕緊吃，等會涼了。”因為在屋裡，所以徐金燕沒讓閨女自己吃，而是喂的。
徐金燕說完這句話，本來正說話的於桂香愣了下，又看看炕旁邊球球的窩，沒說話。
“娘，怎麼了？”沒聽見婆婆的話，徐金燕一轉頭，看見婆婆正發呆呢。
“金燕，你剛剛說可能是球球乾的？”
“娘，我就隨口一說，球球才多大。”徐金燕哭笑不得，她就打個比方。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於桂香開始回想。
“怎麼了？”徐金燕感
覺是重要的事。
顏菱嘴裡的雞蛋羹咽了下去，沒吃下一口，緊張的等著奶奶說話。
“我記得前段時間，我聽著放糧食那屋有動靜，大半夜的怕是有老鼠，就爬起來去看，你說怎麼著，到了發現沒有老鼠，球球在裡麵。”
“興許是去找什麼東西？”徐金燕猜測，家裡的球球每天都在家裡到處跑，不止它，其他幾隻也是，其中以三黑最活潑，經常帶著二黑的崽出去。
“不是，它正站在米缸上麵，我以為是餓了，還記得上回我還說來著，最後給球球多做了一點吃的。”
“記得。”徐金燕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你說當時球球是不是給咱家送糧食的？”要是以前這麼說肯定不信，現在不一樣了，養了兩年多，家裡的球球一點都沒有長大的跡象，怎麼看都不正常，而且它還會抓兔子，不過抓到以後都是喊大黑它們幫忙才能帶下來。
“難道真的是？”徐金燕越想越覺得魔幻，他們家那個巴掌大的球球，能送來一大袋糧食？
“彆跟幾個孩子說，就說是用肉乾換回來的。”於桂香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是真的，交代兒媳婦。
“行，不說。”徐金燕點點頭，決定誰問都不說。
兩人說完才想起來家裡最小的孩子還在麵前呢，雖然小但是懂事，肯定聽明白了，於桂香給兒媳婦試了個眼色。
徐金燕點點頭，裝不知道閨女能聽懂，這會她看出來一點不對勁了，剛剛閨女一直黃腿，現在小腿都不動了，而且還不要雞蛋羹。
徐金燕早就把閨女的脾氣摸準了，如果和她沒關係，現在肯定邊吃邊聽，現在這樣，十有八.九是心虛。看來糧食不隻是球球乾的，中間閨女也參與了。
看透不說透，徐金燕決定當不知道，其實從球球來了家裡不對勁的事就不少，沒有一件是壞事，既然這樣，乾脆不管了，閨女這樣還好呢，家裡糧食多了有什麼不好的？彆人想要都沒有。
想到這徐金燕沒再說話，把雞蛋羹喂給閨女：“乖乖聽話，吃完咱去外麵喝糊糊。”
“困。”顏菱搖搖頭，她不想出去，想去看看球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