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守山沒想到孫女告狀的速度這麼快,他這邊才剛到家呢，那邊孫女已經喊起來了，不過抽煙確實是自己的不對,顏守山心裡發虛,心想老婆子可千萬彆在家。
“怎麼了？”妹妹說了一連串,顏崢隻聽到了前麵一個稱呼，後麵的都沒聽清，直接從屋裡走出來問,“爺爺回來了？”
“嗯。”顏守山心不在焉的答應一聲。
“我看到爺爺在地頭上吸煙了。”顏菱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要不是我去就一直抽。”大哥說過了，看見爺爺抽煙一定要說出來,多說幾次爺爺就不抽了。
“就抽了兩口。”顏守山咳了一聲,年紀這麼大了還被孫子孫女管著，不過這心裡還挺舒服，“就這一回，下回肯定不抽了。”
“爺爺你上回也這麼說的。”顏菱不吃這一套,清楚的記著上次爺爺說好不抽的，這回依舊沒改。
“這回是真的戒了。”被孫女揭穿,顏守山一臉尷尬。
“老頭子又抽煙了？”於桂香在廚房裡聽見動靜出來，劈頭蓋臉的說,“幾個孩子不讓你抽煙是都為了你好,就你偏偏不聽。你看看大隊裡吸煙的幾個,哪個年紀大了不咳咳嗽嗽,沒有一個沒毛病的。”
“這不是種完地了高興麼？”顏守山笑笑，“就這一回了。”
“高興也不能抽煙，高興抽，不高興也抽,那什麼時候能不抽？”顏菱學著大哥的樣子教訓爺爺，覺得爺爺就是找理由抽煙，上回說的心裡不舒坦抽幾口煙緩緩，這回又是種地高興，下回又要找什麼原因抽。
“行，爺爺聽乖乖的，以後什麼煙都不抽了。”顏守山答應，“那乖乖咱去屋裡吃飯吧？”孫女從小到大都愛吃，一提起來吃就顧不得教訓自己了，顏守山希望孫女趕緊把這事忘了。他也沒想到孫女這麼小年齡竟然比孫子還較真。
“那爺爺你把煙給我。”顏菱早就想要了，但是之前爺爺不給，“這樣下回就不抽了。”
顏守山有點舍不得，這煙鬥還是他當兵之前買的呢，那時候家裡沒錢，好不容易攢夠了錢買個煙鬥一直沒舍得用，當兵回來才開始抽，這都陪了自己十幾年了，說放下還真心疼。
“不給就是以後還要抽煙嗎？”顏菱認真問。
“不抽了，不抽了。”顏守山擺擺手，把手裡的煙都直接拿給孫女，“給你，乖乖幫爺爺看著，以後一點都不抽。”
“這才差不多。”顏菱滿意的點頭，將煙收了回來。
“乖乖，收起來以後你爺爺要可彆給。”於桂香從年輕的時候就不想讓老頭子吸煙，整天咳咳的，但是沒回說的時候答應的好，轉頭偷偷又拿出來了。這回把煙鬥收起來正好，看他用什麼吸。
“好。”顏菱答應著，看著自己手裡的煙鬥，決定一定要藏的好好的，讓爺爺找不到。
至於哪裡能藏好，當然是小房子。那裡除了大哥跟自己，誰都不知道。
大哥肯定不會拿，球球雖然看見過但是也不會動自己的東西，所以爺爺以後彆想抽煙了。
“我都給孩子了哪能再要回來？”雖然心裡有這個想法，但是顏守山不能承認。
“就你，我還看不出來你怎麼想的？”於桂香看了一眼老頭子，老兩口都活了幾十年了，對方誰什麼性格還能不清楚？讓她說老頭子現在心裡正想著怎麼給孫女買東西哄著孫女把煙鬥拿出來呢。
“行了行了，這回說不拿就不拿。”顏守山一口咬定自己不會要，“飯做好了嗎？趕緊吃飯，吃完飯該乾什麼乾什麼。”可彆揪著抽煙這回事一直說了。
“行行，趕緊吃飯，吃完飯商量事。”於桂香也想起來了，還有三天二孫子就要去部隊了，這三天得抓緊時間把婚事的事商量好。
這麼一說家裡人都著急了，端菜的端菜，拿凳子的拿凳子，吃飯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將近一半，吃完飯把桌子一收拾，一家人開始談顏崎的婚事。
像這種商量大事的時候，顏菱和顏峰兄妹兩個隻能在旁邊聽著，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所以其他人坐桌子邊，他們坐在更外圍。
“小朵怎麼想的？她娘家那邊以後還聯係嗎？”徐金燕第一個問兒子，知道陳小朵娘家亂，但是也沒想到這麼亂。
陳小朵是家裡最小的小閨女，但是和他們家閨女區彆有點大。說起來還有點可憐，徐金燕覺得對方跟自己的身世有一拚。
陳小朵的娘也是重男輕女的，生了三個閨
女就等著要兒子，中間找人算了好幾胎，都是閨女，直接喝藥打掉了，輪到陳小朵的時候，算命的說是兒子，這才留下了。
一家人歡喜的跟什麼似的，就等著這胎生兒子呢。結果生出來是閨女，心裡的落差可想而知。
偏偏生陳小朵的時候難產，生完陳小朵她娘就不能生了，家裡都覺得陳小朵是個掃把星。實際上是打胎次數多了，還不是正經方法，去山裡的大夫那裡拿兩副藥喝，打下來就覺得沒事了，實際上落下了病根，陳小朵能活著就是難得。
但是一家人不覺得自己有錯，或許知道了，但是需要個接口，陳小朵就是個出氣筒，誰都能打幾下。
後來陳小朵的親娘得了重病，前麵幾個閨女都不挨，全靠十來歲的陳小朵照顧著，這樣還不落好，都覺得她娘生病是陳小朵害的。
陳小朵的爹娘跟奶奶都迷信，覺得這病去醫院也治不好，就找半仙。隻是那時候哪裡都抓半仙，隻要碰到相關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抓起來。
後來陳小朵他奶奶不知道在哪個山溝溝裡請出來一個半仙，花了幾塊錢和十斤糧食買了一打符紙，讓每天燒一張兌著水喝，承諾不出半個月藥到病除。
陳小朵的娘本來就有病根，加上月子沒做好和生病，身子弱，不去醫院看天天喝符水，人不到半個月就沒了。
人沒了以後家裡人都怪到了陳小朵身上，說都是她害的。還罵陳小朵不想讓家裡好，原因就是陳小朵擋著不讓喝符水。
她娘死了沒過多久她爹娶了個寡婦，帶著三個比陳小朵還大的兒子，說這樣的人肯定能生個兒。
隻是兩人結婚五六年也沒動靜，家裡人又怪到了陳小朵身上，覺得是她克的。
再加上上山下鄉的時候，家裡這麼多孩子必須有一個要出來，全家人都覺得陳小朵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是陳小朵的年齡才不夠，當時才剛剛15歲。他們那邊要求16歲以上才能去。陳小朵的爹直接給改了年齡，一下改成了19歲。
這麼一來可以插隊了，家裡人都覺得送出去一個大麻煩。
隻是送出去了還想著，隻是不是好事的時候想，而是挨餓的時候，想著讓陳小朵給他們寄糧食。
陳小朵年
齡小的時候人家的打壓反抗不了，長大可沒那麼了。家裡來的信有一封是一封，全都給撕了。
家裡剛開始聽到不回信以為是沒收到，又接連寄過去幾份，後來去打聽才知道陳小朵考上了大學。
大學生可值錢了，一家人過去專門去找過，陳小朵剛開始抹不開麵子，後來直接在學校跟家裡罵起來了。
徐金燕聽剛開始沒覺得這麼複雜，越聽越皺眉，隻是當時說好的不嫌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最起碼不能當著兒子的麵反悔，徐金燕就想著要不見了麵再商量一下，最重要的是陳小朵還打算和她娘家來往嗎，這樣的親家，她覺得自己對付不過來。
“小朵說了，以後和他們家沒什麼關係。”顏崎已經把這件事問完了，在回家之前大哥已經給自己說清楚了，兩人要想結婚，必須和那邊斷絕來往。
“那就行，不過這事得說清楚。”徐金燕點頭。
“小朵已經說了，她已經跟家裡說開了，再加上她幾個哥哥正鬨著結婚，家裡一堆事還沒弄明白，她爹要了五十塊錢就寫了斷絕書。”
“畢竟是親爹。”徐金燕歎了口氣，現在什麼都好，就是這種血緣關係斷不了。
“親爹也沒養過他，小朵從十歲的時候已經給家裡乾活了，乾的活比她吃飯值錢都多。”顏崎解釋，“小朵已經去辦事處問過了，隻要拿著那張紙，到時候街道裡的鄰居都能給她作證，她爹和後娘得罪過不少人。”
“行，你都安排好了，我也沒什麼話說。”徐金燕看了二兒子，她覺得這事有點奇怪，二兒子會考慮這麼周全嗎？
“娘，我跟小崎說的。”顏崢看到母親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奇怪，“兩年前已經跟他說清了。”知道弟弟談對象的時候他已經把這些事情跟弟弟說明白了。
他不會阻攔弟弟做什麼，但是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惹家裡人生氣，不能給爹娘添麻煩。
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爹娘，年齡都不小了，前二十多年養他們幾個不容易，顏崢記得小時候的事，更記得家裡的大人有多辛苦。
雖然他寵下麵的弟弟妹妹，但是如果誰給家裡惹事，他第一個不同意。
“對，大哥都跟我說了。”顏崎點頭，
“娘，我和小朵不會給家裡添麻煩。”
“添麻煩也沒人能說。”徐金燕歎了口氣，俗話說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彆說兒子考慮這麼周全，就是什麼都沒考慮家裡不也得幫忙張羅嗎？也不可能因為家庭原因就一口否定了，畢竟是兒子相中的，他實在堅持家裡人隻能順著。
“既然你們都商量好了，那婚後真不來往？”於桂香問道，如果跟兒媳婦的娘家一樣以後都不來往，那娘家是什麼人品並不重要，兒媳婦在家裡這麼多年不是挺好嗎。
“對，以後都不會來往了，等我回部隊以後小朵可以調到那邊去當老師。”那樣的話兩個人就能經常見麵，顏崎想。
“你剛進部隊，肯定不讓隨軍。”徐金燕聽見二兒子的打算搖搖頭，沒這麼好辦，隔壁的賀振良當了十幾年的兵才有家屬隨軍的資格。
“不是隨軍，是去我們部隊旁邊的學校。”顏崎解釋，他們部隊的位置沒那麼偏，離旁邊的村莊近。
“你在部隊裡又不能經常出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你放心？”徐金燕看了兒子一眼，想一套來一套，這主意絕對不是大兒子出的，在部隊裡又不像在學校裡可以隨便出去，兩個人見麵的時候不多不說，一個女孩在在外麵多害怕兒子估計都沒想過。
顏崎被自己娘說了一頓，摸摸鼻子不說話了，這主意確實他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