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丁珂忘記她是怎麼從李暮近家跑掉的,隻知道獨棟到高層不過一公裡,她走了半小時。
臨近門口,警方拉起警戒線,救護車指示燈在陽光下不太明顯,有可能是圍觀群眾的表情太吸睛了。
烏壓壓的人頭、鬨哄哄的聲音,給這個平凡的周末添上記憶點。
章苗苗打來電話,丁珂接通。男主人被醫護人員用擔架抬出來,他正用毛巾摁著傷口,血似乎已經止住。
“珂珂你沒事吧!我媽跟我說,家教那家男主人被人砸了腦袋,你是今天去麵試吧?發生了什麼?”章苗苗急道。
丁珂還沒回答,警察已經來到她麵前,“丁珂?是你報的警吧?”
“嗯。”
電話那頭章苗苗更急了:“報警?咋回事?”
警察點頭:“跟我們回所裡做個筆錄。”
“好。”丁珂才對章苗苗說,“回去再說。”掛斷後上了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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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近取下右牆第二排展架懸掛的一把中折式霰\彈槍,行若無事地擦拭槍身。當初為了把它們掛到家裡,費了不少事。
收藏非製式槍支,必須低於槍支標準,一一鑒定拿證後才能這樣光明正大擺起來。
當然他不隻收藏,真家夥也有,而且不介意示人,也經常示人。
首先確實無法無天,行事隻考慮是否願意,以己做局,不計較代價,爽了就是值,死了就死。
其次李崇和宋雅至倆能人為自己也會保他。
二人入仕多年,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打斷骨頭連著筋,不是大義滅親就能金蟬脫殼的,隻能是自己造的閻王自己供。
李暮近這個閻王很儘職,好事一件不做,剛像個人一樣擦東西,放下帕子就給他養的那群“小孫子、好兒子”其中之一打了電話,先問監控有沒有處理乾淨,再讓他以目擊者身份報警,就說親眼看見丁珂傷人逃匿。
掛斷電話,他優雅地把那塊微纖維帕子四方折疊,放進工具盒,再把槍放回展架。
是不是他的珂珂沒關係。
反正也會成為他的一件東西。
*
章苗苗急壞了,瑜伽課也不上了,當即往她家附近的派出所趕,打車還不忘給他爸打電話,詢問這種情況怎麼辦。
剛好於泰發微信問她丁珂晚上還去不去兼職,她怕處理不來,跟他簡單說明情況,問他要不要一道。
於泰一聽急了:“去啊!你倆女孩兒能乾什麼?你在哪兒呢?我借個車去接你!”
“我打上車了,我帶你吧,你在哪兒。”
“宿舍呢,你到南門吧!”於泰著急忙慌穿衣服。
“好!”
*
東南區派出所,詢問室。
丁珂靜坐著,窗台上是《詹姆斯凱瑞批判性讀者》,書皮卷了角,看起來翻過挺多次。
她隻記得這是一位傳播性學者,對新聞史有反思。出現在派出所,是有人對當下新聞傳播有感慨嗎?
想著,一位女警察走進來,坐到對麵,手拿著本,驗證過個人信息後,問:“怎麼回事?”
丁珂如實說:“我去麵試家教,女主人離開後,男主人說讓我去麵試是想包我,一個月兩萬。”
警察樂了:“答應了嗎?”
“沒有。”
“你說他的腦袋是那個小區一業主砸的,那個業主有留下聯係方式嗎?還是交代過什麼?”警察現場已經聽過一遍,依程序還是要問。
“沒有,不過我知道他住哪棟。”
警察正要問,另一名警察來到門口,敲了一下敞開的門。警察回頭,跟他對視一眼,起身時跟丁珂說:“等一下。”說完離開。
等她再回來,沒接之前的問題,“有人說看見你砸了這個傷者的腦袋,跑掉了。”
丁珂隻能想到這個“有人”是李暮近,喪儘天良淨乾缺德事還不怕遭報應的全國找不出來幾個,回答:“跑掉為什麼還要回來、還要報警。”
“你怕有監控。”
“如果是我傷了人,我明知道有監控,還說傷人的另有其人,這個邏輯顯得我不太聰明。”
警察定睛看她數秒,她倒是從容,看上去應該不知道充電樁故障導致園區停電,現在還沒修好,自動備份的監控錄像隻記錄到兩點。
短暫的寂靜後,丁珂拿出手機,播放錄音,男主人傲慢、猥瑣的發言充斥在詢問室。
警察聽完呼氣,慶幸道:“這錄音給你省很多麻煩。”
丁珂還是要說:“傷人的叫李暮近,他幫我解了圍,把我帶到他家。他家當時派對進行中,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她剛說完,前不久敲門的警察又來了,還帶來了李暮近。
丁珂眸色一沉,抿住嘴。
李暮近人模狗樣地坐到她旁邊,恭而有禮地接上她的話,交代道:“朋友小聚,突然我看到這位同學被堵在露台圍欄,肯定不能坐視不理,找了過去,撕扯中不慎弄傷了對方。”
他裝謙謙君子時也沒落下聲音,擠壓出來的嗓音清朗如風、溫柔似水,一點不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