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錦行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卻緊緊牽住言瀾與。
死亡對他來說是很近的東西——綁定穿越係統前是猝死的，結束穿越任務後也是以死亡作為結束。
等待死亡的時間比死亡更可怕，像懸在頸項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何況那還是孤獨的死亡。
言瀾與手指顫了顫。
元帥悄悄拉開抽屜,摸出新的智腦,迅速拍了張照片存下，手指一動發給了自己的秘書長,緊接著咳了一聲：“也不用提前好幾百年開始預演生離死彆，你有的是時間琢磨呢。”
言瀾與：“……”
他坐下來，薛錦行沒有提,他就還裝作不知道，手指輕輕勾著薛錦行的。
薛錦行也轉開話題：“元帥也查不到具體信息嗎？刻意清除項目相關的信息,本身就是掩耳盜鈴的行為，當年的項目一定在更隱秘的地方重啟了。”
元帥是整個星戎星區真正的掌權者，難道她也查不到。
元帥提到這個就頭疼道：“經過技術部門認定，這隻記憶匣是四百多年前,快五百年的東西，時間久遠不說，在我之前還隔了兩任元帥,人手也換了兩三茬,能查到的東西就更少了。”
不僅是視頻中的男人,就連他們從養護艙裡提取出的DNA都無法匹配，那些人的存在都被刻意消除了。
薛錦行懵了：“兩任？”
現任元帥在位都快一百年的時間了，前麵三四百年怎麼換了兩任元帥？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換兩任元帥還能查到什麼？
孟右時咽下一口奶茶：“前兩任都不是超恒星級，在任時間短，有元帥接手後就迅速退休了。聯邦的超恒星級有時候會斷層，有時候又紮堆出現,比如我們現在這樣。”
薛錦行看了看屋子裡四個人：“……”
怎麼說呢，確實挺紮堆的，這還隻是星戎星區，不算其他四個星區。
元帥眼睛裡冷光微動，道：“項目重啟是肯定的事，隻是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時候叫停的，甚至可能一直都在繼續，或者隻是換了個新的地方進行研究。我已經讓人再往下查了，但是四百多年的時間太長了，足夠讓很多人很多痕跡消失。”
孟右時道：“從0107號狂暴區內的秘密被發現的時候，星戎星區就不太平靜了。對了，我前幾天還去查了賀琛一家，你們猜怎麼著？”
薛錦行捧哏：“怎麼著？”
孟右時道：“賀琛一家居住的區根本沒有星源連鎖療養院，他們最先去的是綜合醫院，由醫院去了張氏旗下的中級療養院做檢查，轉院的時候本來也是打算轉到張氏的高級療養院，但是‘碰巧’聽到有人說星源那家中級療養院曾經治好過好幾個精神海增生異常，所以臨時改了主意，出院去了星源連鎖。”
果然。
薛錦行道：“我就說哪有那麼碰巧的道理，我去看過孟慶歌，轉頭就送上來一個封閉症的病例。從你家辭職那個護士後來找不到了吧？”
病房有監控，護士就算當天不值班，換班的時候也可以通過查監控得知他曾經來見過孟慶歌，而那個護士必定提前知道他就是未知待解。
孟右時搖頭：“早出星戎了，一到其他星區，彆說我，就是元帥都很難插上手，我什麼都沒查到。”
言瀾與道：“怪我平時太大意了，僅僅是星戎軍校裡知道你身份的就有不少。”
薛錦行立刻安慰：“其實我也挺大意的。我這個未知待解的身份算是個小公開的秘密，怎麼能怪你呢？”
言瀾與道：“之前你去抓那些水軍，審過了嗎？”
孟右時感到晦氣，道：“彆提了。背後的人雖然喜歡小動作，但有點精明，找的都是職業水軍，平常乾的就是煽風點火的事情，沒辦法從水軍的身份上查出什麼。幕後人隻用臨時通訊卡聯係過水軍一次，結賬方式是現金，已經花掉流入市場了，現在隻知道幕後人大概率來自主星。”
孟右時甩出一張照片，這顯然是監控截圖後洗出來的照片，裡麵是個很模糊的人影：“這是從路口調出的監控，隻拍到了小半個背影。”
薛錦行和言瀾與同時看過去，兩雙不同顏色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並沒有從背影衣著上看出什麼來曆。
孟右時點點人影的毛衣領口：“這件衣服領子花紋是主星上的特產礦物，我去查了這件衣服，是主星上一個小眾的奢侈品品牌。我記得主星現在的行政人前些年才選出來，人好像還挺不錯的，不知道跟她有沒有關係。”
薛錦行拐了下言瀾與，小聲問：“她怎麼不去乾刑偵？”
言瀾與偏頭和他說悄悄話：“她可能是沒來得及轉專業。”
孟右時插嘴：“不是，是刑偵工資太低了還不能開機甲，我喜歡打架。”
元帥當做聽不見三個人鬥嘴，頭也不抬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不過主星現在的行政人年紀比我還小，幾百年前她都還沒出生……”
言瀾與突然道：“元帥，你們去查主星這些年安撫醫師和藥劑師的流入了嗎？”
元帥露出點笑意，無論是言瀾與還是孟右時，都是她很滿意的候選人，兩人不僅是等級足夠，敏銳度也很高。
元帥道：“已經去查了，不過數目龐大，自己查需要太多時間。所以我想從主星那邊調，隻是得找個合適點的借口才不會驚擾那些人。”
元帥道：“錦行。”
薛錦行抬起頭：“嗯？”
“你要小心。”
元帥道：“如果當年的項目一直在秘密進行，那麼就聯邦表麵上的安穩來看，他們很有可能沒有來得及取得真正的進展，所以多年來隻是暗中布局。”
幾百年沒有突破關鍵的醫學項目最缺的是什麼？
元帥金色的眼睛在書房明亮的燈光下，閃動著類金屬的寒意：“他們會缺能真正推進項目的人，比如……”
“未知待解。”
……
三人離開彆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元帥轉過椅子，懶洋洋地看著他們三個人坐上秘書親自開的車。
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秘書長沒有敲門，徑直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