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在通道裡,燈管冷白的光將通道上下照得玻璃房一樣明亮。
薛錦行問道：“老先生？他是飛昌的上一任董事長？”
男人輕聲道：“是董事之一。老先生久聞您的名聲，聽到您願意屈尊蒞臨我們基地,十分感激,所以想和您見一麵。”
薛錦行對老先生不太關心，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隧道，隨口敷衍：“哦,謝謝他的尊敬……我什麼時候可以接手項目？”
未知待解說話可夠噎人的。
男人側過身，注意到薛錦行的用詞是“接手”而不是“參與”，男人微微笑了下,感覺薛錦行真是個很符合聞允描述的人——才華驚人,也年輕得驚人,所以有些普通人沒有的驕矜傲氣，可能確實善良，但不妨礙他目標清晰,野心勃勃。
男人解釋：“明天就可以了。”
薛錦行跟在領路的男人背後，慢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從他進入基地後就沒見過自然光,這裡一定是地下，甚至山體下，籠罩著屏蔽網,保持相對的隱秘。。
當然，這麼大的基地，建在地上太引人注目了。
薛錦行抵達基地之前，一直處在封閉的飛艇中,薛錦行沒有任何特工方麵的訓練，原琉則是個機械專家，他和原琉都沒辦法通過方向判斷基地的大概位置。
但作為超恒星級，薛錦行對精神因子較為敏感,所以他猜基地的位置一定在荒地——聯邦官方定義中的荒地，不是指撂荒無人使用的土地，而是指曾經的狂暴區。
所謂滄海桑田，即便是狂暴區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改變位置。
有些民用狂暴區經過動輒七八百年的演變，因為精神因子濃度跌下狂暴區的下限值，被重新定義為普通區域，但因為依然有少量星獸出沒，既不滿足傭兵的需求，又危害普通民眾的生命安全，即便是需要精神因子的種植園也不會建在這種地方——因子濃度太高了，可能造成靈植生長失控，進而導致人員傷亡。
這些區域被定義為“荒地”。
荒地相比於已經開發的區域，具有較高濃度的精神因子，附近還有徘徊的中小型星獸。
如果因子風暴在荒地開啟，一定比開發區域壯觀得多。
薛錦行收起自己的心緒，走了大約二十分鐘。
前麵男人開口：“到了。”
薛錦行收起自己的心緒，他還沒進門，屋子裡的溫度就撲在他身上，比薛錦行房間裡的溫度高了四五度。
屋子裡有很明顯的呼吸聲，這道呼吸聲的主人坐在輪椅上，他腿上蓋著厚絨毯子，人蜷縮在蓬鬆的發熱被子裡。
薛錦行看到老先生，眼神頓時凝固了一下。
這位老先生確實很老了，他身上有一種向外散發的遲暮氣味，從軀體到靈魂都埋進了土壤，隻剩下呼吸的器官。
這種老態不是一個正常甚至垂死老人該有的，薛錦行見過這種格外沉重的衰老——修仙世界裡的高等級修仙者，活了數百上千年，壽元將儘也不能突破境界時，就是這副模樣。
這是那個逃離了放逐的超恒星級。
老先生笑了一聲：“嚇到你了？是不是沒見過我這麼老的人？老得都有點不體麵了。”
薛錦行：“不，我見得很多。”
他平靜地坐下來，“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聞老先生？”
薛錦行雖然記得李複遠和理查德吉兩個超恒星級元帥的照片，但他實在很難從衰老到這個地步的臉龐上辨認對方年輕時候的模樣。
老先生道：“不，我姓衛。”
薛錦行再次“哦”了一聲，他坐在衛老先生麵前，任由對方凝視自己：“聞允說超恒星級死亡期前會被放逐，我一直對這個說法存疑，但我見到你就覺得他說得應該是對的。”
薛錦行定定看著衛老先生：“你是超恒星級。你給我的感覺，和瀾與給我的感覺有一點相似。你曾經是元帥？”
接連的疑問拋來，衛老先生溫和道：“並不是每個超恒星級都都那麼有出息。我確實是超恒星級，但隻是個有備案的商人。我在流放之前發現了曾經星戎某位元帥留下的芯片，那就是飛昌得到的第一份數據。”
薛錦行驚愕：“星戎的元帥？”
“我不知道聞允是怎麼跟你說的，但現在我可以將實話告訴你。”
衛老先生輕輕咳了幾聲，“你和星戎現在的元帥都太年輕了，所以並不知道當年的舊事。那位元帥失去了自己已定的繼承人，備受打擊的同時，也通過繼承人看到了自己的末路。一時動了歪心思，希望通過轉移精神海與精神體，並且服用藥物促進精神海更新換代，達成永生。可惜即便元帥不惜啟動人體實驗，該項目依然沒有獲得成果。”
薛錦行倏然起身，牙關微微咬著，質問從齒縫間迸出：“這不可能！星戎怎麼會這樣的元帥？”
衛老先生卻道：“怎麼不可能呢？我臨近死亡期時也試圖逃離這樣的命運，四處搜尋相關的治療方案，所以找到了那份殘存的數據，這個項目被叫做——重啟。”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重啟沒有取得真正的成果，我欣喜若狂地以為找到了救贖，於是讓人為我克隆了身體，並且采用了那個不成熟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