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薑微的目標(1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1184 字 3個月前

林熙任母親抓著自己,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阿娘,我是你女兒。”

“你不是!你是我兒子!”薛氏聲音淒厲。

林熙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手輕翻就掙脫了薛氏的手,“阿娘,我給你找了一個庵堂,在城外大業寺附近,環境很清靜,你同阿姆去那裡休養吧。”林熙輕聲道,他要去禁軍,大部分時間都會在軍營,想來父親想下手也隻能在家中下手,他把薛氏送走一來是保護她,二來也是為了行事方便。大業寺是皇家寺廟,裡麵的姑子大多為前朝妃子,守衛極嚴,很多大戶人家也在大業寺附近蓋彆院供女眷清修養病之用。想來父親也不敢在大業寺附近動手,他現在肯定最想殺的就是自己。

薛氏和他的乳母皆不可置信的他。

“大郎你要把我們關起來?”乳母驚呼。

“如果你們願意留在這裡也行,不過等父親的人來了,我就管不了了。”

乳母聽林熙提起林靖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大郎,我要去庵堂。”

“阿姆,阿娘就勞煩你多照顧了。”林熙說。

“大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夫人的。”乳母連連應聲。

“我也會照顧我幾位乳兄弟的。”林熙淡聲道。

乳母臉色一僵,“大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會好好照顧他們的。”不然他也不會留下乳母了,他連自己兄弟都殺了,還在乎殺其他人嗎?

“不去!我不去庵堂!”薛氏慌亂的搖頭,“你不是我兒子!我的阿熙不會這麼對我的!你還我阿熙!”薛氏抓著林熙的胸口。

林熙握住了薛氏的手,她的指甲很長,林熙不想被她抓到破相,破相的人是無法出仕的,“阿娘,你累了,睡一會吧,睡醒了就到庵堂了。”或者他不出現在阿娘麵前會讓阿娘漸漸好轉?

興文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大郎,藥熬好了。”

“我不吃!你這弑母的惡鬼!你不是我的阿熙——”薛氏倒退了幾步,剛想要走,就被林熙拉了回來,薛氏身量不高,林熙目前已經比她高了,“阿姆,你來喂阿娘。”

乳母嚇得渾身都癱軟了,“不——”她拚命搖頭,她沒有這個膽子殺主母。

“隻是安神的湯藥,阿娘得了癔症,需要好好休養。”林熙解釋道,他可以殺兄弑父,但從沒想過要對母親如何,就如阿識所言,母親十月懷胎,用自身的血肉給了他們肉身,養育之恩大如天。他讓母親去庵堂也是希望她有一天癔症能好轉,換個山清水秀的環境會讓她心情好一些吧。

乳母也聞出了這是夫人平時常喝的湯藥,鬆了一口氣,在林熙和興文的幫助下將苦澀的湯汁喂入薛氏口中,薛氏一開始還不停掙紮,吐著湯藥,但隨著湯汁越喂越多,她逐漸安靜下來了,然後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沉沉入睡了。

等薛氏入睡,乳母和興文皆是滿頭大汗、臉色發白,唯獨林熙還有餘力把薛氏抱上床榻,吩咐侍女進來伺候她更衣,又讓派人去太醫署請醫官來,以前給薛氏看病的大夫是林家自請的疾醫,林熙在從他嘴中得了一個有趣的秘密後,就依言痛快的送他上路了。

林熙待興文退下後,問乳母:“阿姆,阿娘是什麼時候開始犯癔症的?”阿識對他說過,犯癔症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家中長輩有人犯癔症,那麼後輩會很容易也跟著犯癔,這種人家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了;還有一種是後天被人逼迫的。林熙查過母親的娘家和她的外祖家,長輩都沒有類似的病症,那就等於她是被人逼出來的?想到逼她的是誰,林熙心底的殺意怎麼都止不住。

乳母遲疑了下,“大郎,不,小娘子。”

“以後還是喚我大郎。”林熙說。

“大郎,你不要怪夫人,夫人都是被郎君逼得。”乳母回憶起往事,臉上露出憤恨,“夫人當時生下你的時候,可開心了,也不顧自己還在坐月子,就鎮日抱著你,說你將來一定會變成最聰明最漂亮的小娘子。”

林熙安靜的聽著,也就是說他生下來的時候,阿娘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己是女兒的。

“當時我們在安西,郎君說我們在軍營重地,不能隨意亂走,所以我們就住在一個小院子裡,從不外出,連吃用都是郎君派軍士送來的,由一個啞婆婆接收的。”乳母說。

“軍營重地是不許進女人的。”林熙說,更彆說讓阿娘在軍營生孩子了。

乳母苦笑,“大郎,你說這些我們也不懂,那時候郎君也是難得才來一次,你出生的時候郎君沒來,直到你出生半月後,郎君才出現。”乳母頓了頓,“那一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夫人居然跟郎君吵了起來,兩人吵得很厲害!我們都被郎君的親衛趕得遠遠的,隻聽到夫人和郎君的聲音。夫人性子一向柔順,我從沒聽她如此大聲過,當時都嚇壞了。”

“後來呢?”林熙問。

“後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自那天後就一直沒見過夫人,直到三個月後再見夫人,夫人就瘦成了一把骨頭,人也變了,硬是對我說你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乳母心有餘悸,“那時候夫人渾身沒有一兩肉,身上就似乎隻剩了一層皮,我輕輕一摸,就覺得全是骨頭。”

林熙雙拳緊握。

乳母哭道,“大郎,娘子千錯萬錯,她都是逼不得已的,你千萬不要怪她,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抵抗的了郎君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夫人日子過得有多苦。林廉他娘子來夫人房裡耀武揚威,看中什麼好東西,她說都不說一聲,拿著就走,他們就對著你表麵恭敬。”

“你好好伺候母親。”林熙的話從齒縫中迸出。

“我會的。”乳母說。

林熙穩定了下情緒後,才走出了母親的房間,“興文。”林熙叫過興文。

“大郎。”興文已經換過衣服,“太醫署的醫官來了。”

“他們兩家人一個不留。”林熙丟下了一句話後,轉身去見太醫署的醫官了,興文則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擔心郎君會手軟,就殺幾個主謀,斬草不除根,隻會留後患啊。

太醫署的醫官來了後,給薛氏把了足足一刻鐘的脈,從走了出來,“夫人的病有些重了。”這些太醫署的醫官看慣了大戶人家的陰私事,說話都留有餘地。這婦人的癔症很重,這戶人家卻隻是用安神湯養著,是想她徹底發病嗎?

興文已經換了衣衫,聽醫官這麼說,連忙奉上以前大夫的脈案,“這是以前大夫給我們家夫人的記錄的脈案,他已經不見了一個多月了,今日夫人情緒有些激動,大郎才察覺不對,所以才喚了您來。”

醫官聞言對林熙的印象好了些,為人子嗣的若是連父母都不在意,那就跟禽獸無異,“我再給夫人開上一劑藥方,讓夫人用上七天再說。”

林熙點頭,“我阿娘最近不願意住在府中,老說府中有人同她說話,是不是要給她換個地方?”

醫官沉吟了下,“換個地方也行,這種病人最重要的是休養,我開的藥方也是以溫養身體為主,夫人身體虧空的太厲害了。”換而言之,癔症他就沒法子治了。

“勞煩醫正了。”林熙拱手道,又命人奉上重重的診金,讓醫官讚許不已,這樣的孩子才有前途。

林熙一麵給母親治病,一麵下手診治府中下人,派人抄了以林廉為首的一乾林靖留在家中的心腹,將他們這些年的貪走的主家錢全部翻了出來,所有人都灌了啞藥送去當了苦力,這些跟著林靖的老兵當然不服氣,但林熙帶著一隊親衛,將他們牢牢的壓製住,當場打死幾個刺頭,剩下的人就不敢反抗了。乖乖的喝了啞藥去當苦力,那些看管苦力的人受了林熙的好處,變著法子折騰著這些人,不出半個月就全死在了采石場上。

林熙的大手筆整治家務讓林家所有下人不寒而栗,對林熙的稱呼也不由自主的從大郎變成了大郎君,林熙整治好了家裡,又送薛氏去彆院休養,至此京城林府基本都掌握在他手中了。而這時他接到了讓他去城郊東營的公文,林熙原以為自己會從小兵做起,但沒想到公文上任命他為金吾衛的右街使,讓他心中稍定,有了官職就不容易跟尋常軍士混在一起了。

“郎君,九娘子的信。”林熙親衛遞了一封信給林熙,林熙的親衛中也就興文一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林熙這次入禁軍也安排興文跟自己一起。

林熙接過信件拆開一看,“讓桑三來一趟。”阿識居然送了自己這麼一個好人情。

清河王府中,趙遠的幕僚看著趙遠的批文,“十八郎,你真要讓林小郎當右街使?這林熙才十一歲?”右街使是左右金吾衛的官職,掌管京城各街的巡察,官職或許不高,但屬於瑣碎且肥美的差事之一,林熙這麼小年紀能擔任的下來?

趙遠是趙鳳翔的幼子,不過他並非最晚出生的,但他後麵幾個弟弟都沒有長大成人,而且後麵幾個弟弟都是尋常宮女所生,惟獨趙遠的生母是世家女,她是趙鳳翔晚年最寵愛的妃子之一,生前是賢妃,死後追封為貴妃。趙遠出生的時候,趙鳳翔還有閒心養兒子,他年紀跟趙旻差不多大,當時先帝早就是當爺爺的人,當太子也很多年了,對父親寵愛幼弟就沒什麼忌諱。

趙遠雖冊封了清河王,但從未去過封地,一直留在京城任職。像趙遠這樣留在京中的皇子很多,有些是受信任的皇子,比如清河王,有些則是不受重視的,比如說趙鳳翔和先帝晚年生下的一溜小皇子,很多皇子的封號都是虛的,比如什麼勇王、武王,聽著威武霸氣,可連個實地的稅收都沒有,隻靠著宗正寺的供給過活。從本質來說,趙家的男人都非常的小心眼。

“有誌不在年高。”趙遠道,“他回了一趟老家,就能鏟了三個匪窩,剿匪二百二十八人,這等英勇的小將為何不能讓他擔任右街使?不熟悉還有左街使幫忙嘛。”

“那為何不讓他去千牛衛?反而派去金吾衛?”幕僚更不解了,這麼大的功勞,理應讓他去護衛聖人吧?這才是好差事。這金吾衛風吹雨淋的,哪有千牛衛那麼舒適。

“你不是說他還小嗎?既然是好胚子,就要好好打磨,去宮中輪值能有什麼風雨?”趙遠反問,心中暗忖安排去宮中?萬一遇上五郎怎麼辦?彆人不知道林熙跟趙恒的那點小隔閡,趙遠還能不知道?就算為了趙恒,他也要把林熙安排的遠遠的。林熙這樣的好苗子,趙遠也十分滿意,金吾衛雖苦累了些,但絕對是鍛煉人的好地方。他要是能熬出頭,他不介意多提拔他。

幕僚略一思忖,既然郎君有意要打磨他,那就讓人多安排他做些事吧。

林熙尚不知自己去金吾衛還有這番緣故,他這會正煩不勝煩的被淚汪汪的桑三巴著,“你夠了沒有!”林熙額頭青筋暴起,勉強才忍住把他一腳踢飛的衝動,除了阿識外,林熙很排斥旁人靠近自己,兩個男人摟摟抱抱,他也不嫌惡心,林熙一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