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皇家狩獵場(上)(1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1568 字 3個月前

陽春三月,已是春末初夏,正是出遊踏青的好日子,休息了一個冬天的野獸也都紛紛出洞,在山林間覓食。www.DU00.COm

“嗖——”一隻離弦的利箭帶著呼嘯聲射中了一隻正不住咀嚼青草的兔子,兔子抽搐了幾下,應聲倒地。

“好!公主好箭法!”一陣陣喝彩鼓掌聲響起,一群衣飾華美、相貌秀美,風度翩翩的少年少女圍著一名身穿男裝的少女不停的鼓掌叫好。這名少女看上去約有十五六歲左右,容色十分嬌美,聽到眾人的誇獎,眼底露出一絲得色。

“噠噠噠——”清脆的馬蹄聲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一匹玄色駿馬朝這裡騎來,身姿輕盈矯健,仿佛一道玄色的輕煙般,馬上上的騎士一身,馬速雖快,但來人始終穩穩的坐在駿馬上一動不動。

“好!”已經有人大聲的喝了起來,“好馬!好騎術!”秦人好馬,隻要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會養上一匹馬,尤其是在貴族間,攀比之風盛行,如果外出能騎上一匹好馬更是一件能讓得意許久的事。能陪衡山公主一起狩獵的都是權貴人家的弟子,對好馬的渴求更超出一般人,看到這匹馬目光已經發亮了,思忖著是否能自家的馬去配|種。

玄色駿馬在離眾人百步之遙停下,步履不疾不徐,肌理線條完美、毛發光亮如烏緞般,近看更是神駿非凡。馬上之人頭帶遮臉的輕紗羃離,身著紅黑相間勁裝,握著韁繩的手上戴著一副黑色的羊皮手套,鍍銀的馬具在陽光下閃著耀目的光芒,一雙黑色的牛皮長筒靴利落踩在馬鐙上,腰間懸著一把小短劍,一顆龍眼大的紅寶石嵌在劍鞘上,油汪汪的,潤澤非凡。

眾人看著來人有些眼暈,這人是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但怎麼身後一個侍從都沒有?有些小貴女則雙目發光的看著來人的服飾,好漂亮的裝束啊!回家就照著做一套。就在眾人詫異間,就有聽到一陣馬蹄聲,約有十來騎身著黑色勁裝的騎士騎馬出現,那馬匹並沒有前者那麼神駿,卻也各個不凡,且步伐統一,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衛。

“薑九?你怎麼來這裡?”衡山一看來人,臉色先是一沉,隨即揚起了笑臉問,“也是來打獵的嗎?我們玩一次如何?”衡山有意挑釁,她知道薑微馬術不錯,但不會射箭。她目光一直落在薑微的玄馬上,這是她向往已久的大宛名馬,一直想要一匹,奈何大宛馬本就少,一旦有什麼好馬了,第一個肯定是送給她阿耶,然後是她的幾個兄弟、叔叔……她想讓阿舅給她找一匹,卻被阿舅拒絕了,說是大宛馬不僅稀少,且大宛馬飼養不易,她這麼做太勞民傷財,那薑九怎麼能有大宛馬?她就不勞民傷財了嗎?

薑九?薑家小九娘?眾人一聽衡山公主的話,頓時來了精神,薑皇後沒女兒,把侄女當成了女兒疼,在宮中薑九的地位可不比衡山低,隻是薑家小九娘一直深居簡出,絕少在眾人麵前露麵,眾人好奇的目光就不住的往那遮得嚴嚴實實的羃離上瞄。

“衡山公主。”薑微對衡山拱手行禮,她並不意外會碰上衡山,這裡本就是皇家圍起來的狩獵場,玄雲隨便跑一圈就能遇到很多達官顯貴,“我隻是帶玄雲騎一圈,不是來打獵的。”薑微不喜歡打獵,她討厭看到那些小動物在利箭下哀嚎的場景,但每次皇家春狩都是阿姑難得出宮散心的機會,薑微也會陪伴在阿姑左右。

“來了狩獵場不打獵算什麼?”衡山一揚馬鞭,“我讓你半個時辰如何?”

“我不打獵。”薑微搖頭拒絕,她會騎馬但不會射箭,她阿姑和阿娘都不怎麼會射箭,射箭會讓手指指節寬大、雙手變形,阿姑和阿娘堅決反對薑微射箭,薑微自己也不喜歡,她對自己現在一雙手非常滿意,可不願意變得那麼醜,要鍛煉身體學什麼都行,何必要射箭。

衡山見她屢次拒絕,臉色微沉,她身側一名小貴女揚聲道:“薑九娘,公主屢次出言相約,你都不應,莫非是不會狩獵不成?”

薑家的女郎就是討厭,薑九是一個,薑七也是,這兩人平時出門必然是頭戴羃離,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讓人看不到容貌,那些輕狂的人都沒見這兩人,就傳言她們是如何的貌美如花,什麼“薑女美色天下傾”,這麼諂媚的詞都能被那些人寫出來。薑七容色隻能說貌美,要說絕色還說不上。好吧,薑九長得是還行,但她不過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罷了,哪談的上天下傾?

最可恨的還有人說薑氏家教好,薑氏女矜持端莊,不輕易露麵於外人,乃女德之典範,可把不少小貴女嘔壞了!薑七、薑九這還是女德典範?這兩人除了出門戴麵紗外,不一樣照樣踏青騎馬?時下貴女乾的事,她們哪一件沒乾過?薑九七歲就能讓太子為她爭風吃醋,薑七這些年石榴裙下更是一批為她要死要活的男人,這還是女德典範?

“我是不會狩獵,也不想殺生。”她才不會理會這種挑釁,真不懂這些小貴女,平時一個個把自己容貌看重的跟什麼似地,可到了這種荒郊僻壤就一個比一個穿的單薄,能露多少皮膚就露多少皮膚,她們不知道紫外線和山風是最損傷皮膚的嗎?

“九娘果然心善!”幾個對薑微聞名已久的郎君也不顧在場諸多小貴女陰沉的臉大力的誇獎道。

“各人愛好,無關心善,若真心善,當同姑射仙子般吸風飲露,不食五穀。”薑微並不接這種虛浮的誇耀。

這時山風吹過,薑微麵上的輕紗輕輕飄揚,很多人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看著那輕紗飛揚,那輕紗果然飛揚了起來,但輕紗下是一個被軟綢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下巴,防風一層薄薄的輕紗怎麼有用,薑微是做了兩手準備的。

“哎——”大家發出了惋惜的輕歎聲。

“我和玄雲還想再跑一會,先行告辭。”薑微對衡山略一拱手後,腳輕輕一夾,駿馬再次如一道輕煙般疾馳而去。這些年隨著大皇子在政事上逐漸冒頭,宮裡安貴妃言行愈有母儀之態,連帶衡山也越發驕橫,宮裡後妃、大小皇女都避著她走,唯獨薑微從來不買她的賬,有本事你讓阿姑罰我。

薑微身後的侍衛連忙跟上。

衡山臉色一陣紅白,但她也拿薑微沒法子,如果薑微不是皇後的侄女,她有的是法子能收拾她,但她今天要是敢讓薑微沒臉,下次皇後就會讓她去椒房宮裡抄一百卷孝經,而且沒有人可以救她,母親讓女兒抄寫孝經還需要理由嗎?就連安太後都不會開口,畢竟她現在還能安享太後的榮華也是因一個“孝”字。

“公主,你看那邊又有一隻小鬆鼠,我們去把它捉來吧!”一名一直愛慕衡山的貴公子見衡山下不了台連忙打圓場。

“哪裡?”衡山抬目望去,果然見一隻小鬆鼠,“快給我抓來!”她一聲令下,侍衛們一個個翻身下馬,朝樹林裡走去。

薑微拉著韁繩,體會著風馳電掣的感覺,玄雲察覺到她的興奮,也興奮了起來,如風一般疾馳起來,薑微不由自主的低了下身體,耳邊風聲呼呼刮過,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玄雲,好姑娘!好樣的!這匹玄色大宛馬是薑微養過的第二匹大宛馬,第一匹玄馬是林熙三歲那年送給她的,當時薑微的個頭連馬腿都巴不上,她好吃好喝的養了三年,盼啊望啊,就期待自己長個子,結果長大了七歲還是一個小豆丁!

某個小胖娃難受的依依不舍的把小黑馬還給了林熙,畢竟林熙比她還需要駿馬。那匹被她取名為玄水的黑馬跟著林熙四處奔波,幫林熙立下了不少功勞。兩年前玄水成功讓薑家一匹純種大宛馬受孕,養出了一匹同樣玄色的小黑馬,這次薑微抱著怎麼都不肯放手,親自給它梳毛喂草按摩,牽著它看星星聊心事,一人一馬好的跟一個人似地,玄雲也隻讓薑微一個人騎,薑微騎馬從來不用馬鞭,玄雲是她的好朋友,她怎麼可能打朋友呢。

薑微跟玄雲越跑越興奮,隻苦了她身後的侍衛不停的策馬追趕,他們胯|下的馬匹也不是凡種,但對上血統純正的大宛馬就不夠看了,幸好這種名馬耐力不好,跑一段時間就會停下。

薑微是隨薑皇後來皇家狩獵區的,薑皇後出宮,自然是隨趙旻一起的,趙旻這次不僅帶上了皇後宮妃,連子女都帶上了,他跟太子、皇子在另一區打獵,這一麵是給皇女、同行而來的小貴女遊玩的。薑長暉喜歡出宮散心,但去荒郊野外去打獵這種事她是非常不喜歡的。

為什麼?很簡單,因為條件太簡單,薑皇後受不了。薑皇後愛美、愛享受、愛吃、愛修煉、愛成仙……就是不愛吃苦。獵區,哪怕是按上了一個皇家狩獵區的稱號,本質來說還是一個人跡罕至的荒野,吃穿住行哪有在皇宮和行宮方便?所以薑長暉並不是太喜歡出來打獵,但她的貼心小棉襖給她解決了這個大問題。

首先薑微讓人重新翻修了下狩獵行宮,好吧,其實這不算行宮,就是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建築群罷了,請工匠用陶罐把半山腰的一口溫泉接到了薑長暉的居所,解決了薑長暉每日都要洗澡的大問題,然後讓人疏通了附近的河道,把堆積的淤泥挖出來鋪到附近的荒地去,肥沃了荒地,把荒地圈為一個小農莊,專門種時下各種新鮮的瓜果蔬菜,每年皇家來狩獵時,農莊每天都會派人用小船把最新鮮的吃食運送過來,又解決的最大的吃的問題,讓薑長暉愛上了這個行宮。

當然這個工程並非短期完成的,用薑微說法就是,這是為了享受才動用民力的,那就不能讓附近的民眾太累,不能催促太急,要讓他們在非農忙的時候完成,最重要的是要給他們補償,所以整個工程都非以皇家的名義,而是薑微讓林熙以私人名義去辦的。整個工程大約花了三年時間,狩獵行宮修整一新,附近的農戶也十分滿意,每乾一天都有五個銅錢的報酬,時下一鬥米也才五文錢,這麼豐厚的酬勞為什麼不乾?而且河道疏通,對他們都有好處,那個小莊子才幾畝地,剩下的河泥都被他們鋪到自己田裡去了,眾人對這個結果很滿足。林熙也因為這件事,入了趙旻的眼,又聽說他是林靖的兒子,對他極為讚賞。

薑微騎馬如一陣風似地衝進了薑皇後的居所,薑皇後正在院子裡賞景,她身後跟著高敬德和顏女官,她麵前站著清河王,作為禁軍首領的清河王,他主要負責皇室貴胄的安危,偶爾同皇後說幾句話也不例外,但如果靠近這兩人……

“你來做什麼?”薑長暉蹙眉看著清河王,麗顏滿臉的不悅,這人越來越煩了,整天出現在自己麵前,他不覺得好煩人嗎?薑長暉覺得自己看膩他了!

“沒什麼,就來看看你。”趙恒一臉好脾氣的微笑,看著院中宮侍們在鐵絲網上烤肉,“少吃些這種烤食,省得上火。”自從薑七開的食肆率先推出了烤肉和火鍋後,這兩種食材在宮中也流行了起來,尤其是到了講究的薑長暉這裡,更是花樣百出。

薑長暉懶得回答,她會上火?最近阿識孝順了自己不少山珍,向她推薦了烤山珍的吃法,她才讓人宮侍試著弄一次的。

趙遠隻看著薑長暉就覺心裡儘是滿足,哪怕她現在滿臉不開心,“我今天又準備了幾個套子,肯定不會破了,我晚上來找你。”

“……”薑長暉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你從哪裡弄來的?”她氣急敗壞的問道,她明明昨天才把那些該死的套子剪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