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熱鬨的賞花宴(下)(1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5125 字 3個月前

“阿娘?衡山,你叫誰阿娘?”薑長暉緩聲問道。择天记www.x5200.com

“我——”衡山說不出來話來,她除了初一十五例行去給薑長暉請安外,平時很少私底下見薑長暉,她跟安貴妃在一起的時候阿娘都叫慣了,連阿耶都知道,她求救似地目光看著趙旻。

趙旻扶起女兒,“你到底有完沒完,一點小事都要計較。”適才都外人,趙旻也不好替安貴妃說話,可眼下全是皇家人了,他就也沒那麼多顧忌。

“原來皇女認妃為母是小事?今日衡山可以叫安氏為母,是否下回可以叫她皇後了?”

“衡山年紀小,不懂事,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不成?”趙旻認為薑長暉太小題大做了,衡山也不是第一天喊安貴妃阿娘了,私底下的稱呼有什麼好計較的,又不是大庭廣眾下叫人,衡山不是始終喊她母親嗎?

“衡山已是快及笄之人,即將出嫁,若連這些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將來如何為人|妻為人母?”薑長暉道:“我看還是讓宮裡的女師對衡山多加些教導。”薑長暉如果要整一個人,必然要先抓人錯處,有了錯處才能堵得讓人說不出禮來。

衡山突然想起薑長暉以前曾讓兩個女官看著自己,讓她足足抄了三個月的女誡,甚至對自己的字從頭到尾的嘲諷,讓衡山羞憤加交,想到薑長暉會故技重施,她拉著趙旻的手,“阿耶我有女師教導——”

“衡山身邊自有女師,皇後與其在衡山身上費心,還不如多看顧下太子。”

“五郎身為太子,自有陛下同東宮三師教導,何來臣妾插手之地?且五郎沒不聽父母教誨,也沒隨意喊庶妃為母?陛下認為五郎那裡不好?我身為皇後難不成還不能教導皇女?”薑長暉反唇相譏。

趙旻被薑長暉堵得說不出話來,讓他當眾跟薑長暉吵嘴,他也做不出來。

薑長暉瞄了衡山一眼,“還不把公主扶下去。”

“我不要!”衡山掙紮了起來,“阿耶、姨娘!”她這次聰明了,知道改口了。

安貴妃大急,“皇後,看在衡山還小的份上,你就饒了她——”

“給我掌嘴!”隨著薑長暉一聲令下,一個壯實的宮女直接掄起巴掌對著來不及反應的安貴妃啪啪就是兩巴掌。這兩巴掌拍的安貴妃眼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我跟聖人說話,何來你插嘴的餘地,公主就是被你教壞了!”

“放肆!”趙旻阻止不及,驚怒交加,扶住被扇得頭暈眼花的安貴妃,“大膽賤婢,給我拉下去杖斃!”

“她所犯何事,能讓陛下作出如此有傷天和之舉?”薑長暉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宮女被杖斃,不然還有人肯幫自己打人嗎?

“她膽敢以下犯上!”趙旻浮起安貴妃,“你身為皇後,理應為母儀天下,如此善妒不能容人是何道理!”

“善妒?原來教導皇女、宮妃認理便是臣妾善妒?”薑長暉對婢女下令道:“還不把公主帶回椒房宮。”薑長暉今天打定主意要給衡山一個教訓,甚至不惜把衡山關在自己的椒房宮。

“你現在還有什麼像皇後的樣子!”趙旻氣急。

“父親息怒!母親息怒!衡山頑劣,還望母親不要同她計較。”大皇子和二皇子接到消息後匆匆趕來,一眼看到帝後對峙,兩人連忙下跪。

趙旻見趙恒依然站著,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孽畜還不給我跪下!”

趙恒竟然真一聲不吭的跪下,他的過分聽話讓眾人都有些不適應。

薑長暉望著大皇子,“好,很好,一個公主稱呼宮妃為母,一個皇子不通傳便入內,皇子傅何在?”

“母親息怒,孩兒隻因一時心急阿妹才失儀,望母親息怒!”他連忙給皇後請罪,“還望母親息怒,切莫傷了身體。”

“大哥這話說的有意思,父親和母親都在,你有什麼好心急的?”趙恒問大皇子,“大哥此話是指母親待三妹不慈?”

“不是的!”大皇子連忙解釋,“我隻是一時心急。”

趙恒打斷了他的辯解,“父親、母親都在此,大哥甚至都不通傳一聲便入內,進來也不給父母行禮,反而一心為衡山辯解,大哥到底是擔心衡山,還是全然不把父母放在眼裡?”

大皇子被趙恒問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太激動衝了進來,結果被趙恒抓了錯處,他一向比不過自己弟弟伶牙俐齒。

“送公主回去,給她好好念念內則、女誡。”薑長暉說。

“你敢——”趙旻話還沒說話,卻聽一人說道,“她身為皇後,教訓皇女乃是正理,有何不敢?”眾人尋聲望去,是何太後到了。

“母親!”趙旻連忙上前行禮。

何太後也不理會自己兒子,指著安貴妃道:“這等禍亂人心的賤婢皇後還留著做什麼,給我拉下去重重打!都是她挑唆壞了聖人。”

安貴妃一動不動,隻望著趙旻。

薑長暉卻不接受何太後遞來的台階,“既然聖人覺得予無母儀之態,無法教導皇子女和宮妃,予不敢行皇後之職。”

“胡說!”何太後轉而怒罵大皇子和衡山身邊的下人,“平時待你們和善了,就不知道怎麼照顧主子了,竟然放任一個賤婢來挑唆主子,都給我拉下去狠狠打!”

“母親息怒!”趙旻跪在了何太後麵前,“母親切莫氣壞身體!”

薑長暉也跪下道:“母親息怒。”

何太後對薑長暉和藹道:“你是好孩子,後宮的事你一向處理妥帖,這次的事也教給你處理了。”何太後目光冷冷撒過安貴妃,“還把她拉下去!”

“母親!”趙旻開口想要阻止。

“母親,安氏好歹也是貴妃,生有皇嗣,去衣杖刑難免有失體統,不若改為罰抄女誡。”薑長暉提議道。

趙旻心頭一鬆,她還算知道分寸,何太後可有可無的點頭,她對安貴妃著實沒什麼好感。

“至於大皇子自有聖人和傅教導,予也不做多罰,讓他受十戒尺如何?衡山是女孩子,不受體罰,也讓她同安氏一起罰抄內則、女誡。”薑長暉繼續說著對衡山和大皇子的懲罰。

何太後聽懲罰也不嚴重,“就依了皇後。”她又轉而對趙旻道:“聖人,三娘畢竟是你妻子,哪能因隨便一個妃子就給自己皇後臉色?”

趙旻連連點頭應聲,何太後說了趙旻幾句後,就先回宮了。趙旻被薑長暉氣得臉色發青,大皇子也漲紅了臉,他都快三十了,還要被皇後打戒尺,他情願讓父親給自己杖刑。

趙恒嘴角泛起笑容,他倒是要看看老大受了戒尺後,還有沒有臉在他們麵前擺大哥的架子。

趙旻看到趙恒一臉幸災樂禍,“你這孽畜!身為是儲君,理應尊敬有愛兄弟,看著兄弟受罰還臉笑?桀驁跋扈、不敬兄弟!”趙旻忍無可忍。

“父親責罵,臣萬死莫辭!”趙恒肅容跪下。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五郎哪裡有桀驁跋扈、不敬兄弟了?”薑長暉質問。

“兄弟受刑,他麵帶笑容,可有一絲憐憫!”趙旻怒氣衝衝的甩袖而去。

薑長暉對趙旻的離去也不惱,但賞花宴卻被這麼一鬨,卻辦的有點冷冷清清,薑長暉似乎也沒了興致,對眾人敷衍了幾句,眾人便起身告辭了。薑長暉對薑元儀倒是和善些,“天色也晚了,你今日就在宮裡休息一夜吧。”

薑元儀是真不想留在宮裡,但還是不敢駁了皇後的意思,隻能點頭。

而趙旻怒氣衝衝的回宮後,就招來了幾個心腹近臣商議了幾個時辰,當時連容升都退出去了,可這密議在近臣離開後,內容還是被一人晚上找人喝酒時泄露了出來——陛下要廢太子!

這句話立刻讓整個京城都轟動了,薑長暉聽到消息後就病了,而剛到家還沒有換衣服的王夫人和謝則又折回宮中。

薑微聽完顏女官的講述,不可思議的問:“皇帝跟臣子密議的內容就這麼露了出來?喝醉酒了?”

顏女官肯定的點頭。

“這人是乾什麼?”薑微呐呐的問,這算豬隊友嗎?

“白秘書監。”顏女官說。

“白秘書監?”薑微想了想,“就是聖人的伴讀?”那人是趙旻的伴讀,少年相交,跟趙旻感情非常不錯,薑微想著趙旻目前心裡的感受,突然很想笑,這人好像身邊都是豬隊友。

顏女官親自給薑微卸下環釵,“小娘子,時辰晚了,該歇息了。”薑微入宮後,大部分時間都是陪皇後睡的,但薑長暉今日“病”了,薑微就不能跟她睡一起了。

薑微躺在床榻上,宮室裡昏暗一片,薑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前幾天舅母的哭喊聲,和阿姑今天說的話,讓薑微心煩,她第一次覺得未來很迷茫。趙恒連表哥都敢打,這還是他太傅的親孫子,要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那她還嫁的出去嗎?或者她去當道姑好了,反正她也不想嫁人。

“小娘子。”白芍微弱的聲音傳來。

“嗯?”薑微掀起一角床簾。

白芍附在她耳邊悄聲道:“郎君想見你一麵。”

“現在?”薑微一驚。

“對。”白芍神色十分複雜,“郎君要走了,想見你最後一麵。”

“什麼!”薑微一骨碌的坐了起來,“他人在哪裡?”

“就在外麵,你要是願意見他,我就把他帶進來。”白芍低聲道。

“快讓他進來。”薑微連聲道。

白芍應聲離去,過了好一會才領著穿著宮女服飾的林熙進來。

“阿熙。”薑微赤足就奔向了他,焦急的問:“你為什麼要離開?”

林熙穩穩的抱起了她往床榻走去,“怎麼不穿襪子就下地了,不冷嗎?”

薑微腳縮了縮,往被窩裡鑽去,“阿熙,你為什麼會現在離開?”

“聖人要點我為四皇女駙馬。”林熙平靜的說。

“什麼?”薑微震驚的望著林熙。

林熙神色淡然的對她點了點頭,“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他抬手摸了摸薑微的臉頰,“我這幾天一直想見你一麵,但是總找不到機會。”不然他也不會冒險入宮找薑微了,這幾天沈沁同薑微幾乎寸步不離,他全然找不到任何見麵的機會,他又不好光明正大的見阿識,會給阿識帶來麻煩的。

“那你準備怎麼走?”薑微紅了眼,阿熙雖做了宮女的裝扮,可總給人一種男扮女裝的感覺……薑微一直很討厭林熙的父親,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這麼討厭,他毀了阿熙的一輩子!薑微紅了眼,“你現在走可以嗎?”

“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林熙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借著月光,他仔細的看著薑微的眉目,仿佛要把她深深的印在心底,“我接了一個抓逃犯的任務,準備在路上死遁。”

“阿熙——”薑微摟著他輕聲抽泣,她舍不得阿熙走,阿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什麼話都能跟阿熙說,“你這麼一走就是黑戶了。”

“不是。”林熙抬起薑微的臉,用拇指拭去她的淚水,“我都準備好戶籍了,等一脫身就能用了。”他頓了頓,“阿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薛姨的。”薑微知道林熙要說什麼,對薛氏是萬分同情的,她是被林靖逼成那個樣子的。

林熙略一頷首,“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阿娘隻能拜托你了。”他也想過另外安置阿娘,可阿娘的病實在讓他放心不下,如果沒了太醫的診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病情又會加重了,托給薑微他很放心。

“等你的消息一傳來,我就把薛姨接到我們家的彆院,我會當薛姨阿娘一樣孝順的。”薑微哽咽道。

林熙輕拍她的背,“彆哭了,你總不想讓我以後都記著你哭的樣子吧?”

薑微吸了吸鼻子,“阿熙,你要去哪裡?”

“我準備先去一趟安西解決些私事。”

林熙語氣十分的溫和,可薑微跟他相交多年,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薑微神色複雜,她握住林熙的手,“阿熙,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還有很寬闊的未來。”薑微讚同他去報仇,但不讚同他為了報仇把自己都賠上。

“當然,我還要在南方建一份基業,等著你以後來投靠我呢。”林熙笑容暖暖道。

薑微點頭,“阿熙,不管如何,你一年要給我送一次信,哪怕不寫字也讓我知道你是平安的,我以後一定要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