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新婚蜜月期(1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2860 字 3個月前

薑微一大早起來就專顧跟趙恒吵嘴了,肚子裡就灌了一碗小米粥,昨天她也沒吃什麼,一等飯菜送上來,她就感覺餓了,等著宮女將菜挾到自己碗裡後,她就專注的解決起自己肚子問題。du00.com東宮庖廚的手藝那是沒話說的,尤其是薑微還陪嫁了幾個庖廚,做出來的東西肯定合自己胃口。

趙恒還記著她說自己不關心,這頓飯就盯著她看了,注意她到底喜歡吃什麼,然後他發現她居然什麼都吃,上來的飯菜她就沒一樣吃的不愉快的,趙恒深刻懷疑她早上就是沒事找事,就她那胃口,一碗肉粥還吃不下去?

薑微吃了一會後,見趙恒看著自己,她想了想,將麵前一小碟蛋炒魚籽推到了趙恒麵前,“這個。”

趙恒頓時笑開了,還算她有點良心。

等兩人進完午膳,漱口淨臉完畢,薑微原以為趙恒會去書房看書,或者是見一些東宮幕僚屬官之類的,她也順便見見東宮領頭的幾個仆役之類的,但是沒想到趙恒就一直跟在了她身後,一會興致勃勃的想要給自己梳頭,一會又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支眉筆要給她畫眉。

“你下午沒事嗎?”薑微問,推開了他的眉筆,她平時在家的時候從不化妝。

“陪你不是事情嗎?”趙恒問,“我這幾天能有什麼事?”

也對啊,趙恒這幾天放婚假,薑微想了想就把自己梳妝匣打開,從裡麵抽了一張信箋出來,拿了一支鉛槧在信箋上寫寫畫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趙恒見她在白紙上寫著安太後、何太後、皇帝、阿娘這種字眼,不由詫異的問。

“不是快端午了嗎,我在整理送禮物的名單。”薑微說,她記得以前在家的時候,大娘好像也是這個時候差不多開始準備端午節的禮物。

“送禮物?”趙恒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要送什麼禮物。

薑微瞄了他一眼,“你不是老說我們都成親了嘛,成親了就是大人了,不能老讓長輩惦記著我們,我們應該孝敬長輩了。”

趙恒見她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對自己說教,忍不住想笑,但又怕她惱羞成怒,摟著她親了親,“微微真孝順,你想孝順長輩什麼?”這些事趙恒以前想都沒想過,在太子殿下心目中彆人孝敬自己還來不及,哪裡想到主動去孝敬彆人,能得他送禮的也就少數幾個長輩而已。

薑微很不滿意他哄小孩子的口吻,但還是說道:“端午無非就是送些吃食、辟邪之物,這些都有定式,我也想不出其他來,我讓人浸了一些鴨子到時候一起送過去。”薑微所謂的浸鴨子其實就是醃鹹鴨蛋,秦人已經有做鹹鴨蛋、雞蛋的習俗,但做法沒有後世那麼講究,就是把雞蛋、鴨蛋泡在鹹水裡。薑微她不會做鹹鴨蛋,但她以前常看林姨做鹹鴨蛋,大概的用料還記得,她身邊香料也多,用料很下功夫,比起其他人家做的鹹鴨蛋要好吃多了,這也算是薑家的一道秘方吧,“然後我還讓人做了一些驅蟲的香品,連香筒一起送。”

薑家的鴨子趙恒吃過,口感的確不錯,盛夏時節挺開胃的,“香筒是什麼?”趙恒問。

“就是這個。”薑微隨手從博物架上取下一個木雕給他。

趙恒接過木雕,這木雕同時下在僅在木料上刻紋不同,其上花紋凹凸有致,花紋是繁複精美的牡丹花樣,木雕的材質也十分光潔細膩,初看似如牙雕,內裡套了一個銅胎,蓋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孔,“這不就是長型的銀香球嗎?”趙恒說。

“嗯,有點類似,不過可以擺放在書案上。”薑微說。

“這是用什麼木頭雕琢的?”趙恒問,“這木頭有點意思。”

“黃楊木。”說起這個薑微忍不住再次感謝阿姑讓姑父給自己弄了這麼一個封地,四川的資源實在太豐富了,眼下竹雕工藝剛剛開始,黃楊木還不廣為人所知,四川到處都是竹林和黃楊木,薑微讓了砍了一些過來,但她也沒有黃楊木攔腰砍斷,而是選取適合的部位砍下,並且她動了一株黃楊木,就讓人種下十棵。

“這木頭用來雕琢器具不錯。”趙恒說。

“雕琢器具用竹子不好嗎?彆用這個木頭了。”薑微最怕的就是自己送了這個禍害了黃楊木。

“你怎麼老喜歡竹子?”趙恒失笑,這丫頭也不知怎麼回事,特彆喜歡竹子,家裡器具用竹雕就算了,連書房的筆、鎮紙這些文玩也要是竹子,甚至連紙都喜歡用竹紙,據說她平時用的炭火都是竹炭。

“竹子長得快啊。”薑微指著博物架的一隻竹雕花瓶道,“你看這麼大一隻花瓶,我用的是長了十年的竹子雕琢而成的,才十年就這麼高這麼粗了,可如果換成黃楊木,十年的黃楊木還不算成材。”

“眼下關中地區森林都快砍伐的差不多了,現在南朝又去禍害江南地區了,等哪天我們把中國的樹木全砍光了,看大家怎麼辦?”薑微說,從後世過來的她,格外不能忍受的就是這裡的人把木頭都不當木頭用,隨意的亂砍亂伐。

“哪能全部砍光?”趙恒失笑,“再說樹林又不是不會長,等砍光後又能長出來了。”

“那可不一定,眼下黃河時有水患發生不就是因為植被砍得太多嗎?現在還算好,等以後水患那才叫頭疼呢。”薑微記得在她那個時代,同時期的隋唐黃河水患不算嚴重,最嚴重的是宋朝,甚至有史學家說宋朝是毀在黃河水患上的,當然這種不過一家之言不能當真,但也可以說明宋朝黃河水患真得很嚴重。

“黃河水患跟植被有什麼關係?”趙恒奇道,這幾年洛水經常泛濫,最嚴重的一次連洛陽的行宮都被淹了。他參政後處理的第一樁政事就是處理洛陽來的災民,對黃河的治理也略有心得,倒是第一次聽說水患跟樹木砍伐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薑微指著外麵的小花園說,“我們花園裡種了那麼多植物,所以即使下雨,院子裡有泥水,但沒有外麵那麼多,要是換了沒有植被的地方,下了大雨是不是會把很多很多泥水都卷走?”

趙恒點頭。

薑微打來妝匣,從裡麵取出一張信箋和一隻鉛槧,隨手畫了一張簡易的黃河圖紙,“這裡是黃河的源頭,眼下應該是吐蕃的領地?”薑微有些不確定,她沒法子置換古今地理概念,等趙恒對她略一點頭後,她才繼續畫下去,“你看黃河這麼一路下來,途徑益州,再是我們這裡,一路往東,最後去渤海……”

“這一路而來,一來地勢險阻,二來很多地方早已荒蕪,寸草不生,那麼多年來年年下雨,年年衝刷了多少泥沙入黃河?上遊自然是無礙,但是這水一路往下,這泥沙當然會沉澱,沉澱多了河床就會抬高,尤其是洛河這一段,是黃河最後最險峻的一段,如果遇到暴雨……”黃河水患治理每年即便在現代都是重中之重,地理課上但凡講到生態重要性的時候總會提到黃河,作為小學霸的薑微,對整個黃河治理或者沒概念,但是扯幾段資料忽悠下人還是很能頭頭是道的。

趙恒:“……”他是真被薑微驚住了!他剛剛不過隻是隨口一問,逗小丫頭跟自己說話罷了,作為從小跟薑微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她到底有幾斤幾兩重,趙恒比誰都清楚。這丫頭要說耍賴、跟自己鬨小性子,放眼整個大秦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第三,但這種水患治理的國家大事她是怎麼可能知道的?而且說的還頭頭是道,聽起來很有道理,他可不信這會是阿舅跟她說的,他相信阿舅都不可能隨手就畫了這麼一道黃河出來,太傅在外遊曆了十幾年倒是有可能知道,但對水患治理他們不可能比都水監那些官員更精通。

薑微說了半天,沒見趙恒有什麼反應,就這麼怔怔望著自己,她頭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手也無意識的轉著衣帶。

趙恒反應過來,忙繼續追問:“那你說應該怎麼治理呢?”

薑微搖頭,“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幾個大概。”水道治理那涉及的專業太多了,那絕對需要專業人才去弄,她就會背幾個概念,怎麼能對水道治理指手畫腳?

“哪幾個大概?”趙恒問。

“多種植物,下遊多清理河床,然後建立幾個水壩?”最後一點薑微說的不是很確定。

趙恒搖了搖頭,“姑且不說水利工程,清理河床那是大事,要動用徭役的。你說的那些地方,很多土地都十分荒瘠,且地廣人稀,誰去種樹?種什麼才能活下來?”

“這個我知道,可以種沙棘、梭梭和胡楊。”薑微說,“再過去些那些有山丘雨水多的地方,可以種苧麻。”動徭役什麼的她就不說話了,如果她能做主她會覺得肯給那些人吃好喝好,再拿工資,普通民眾也不一定不願意去征徭役,但眼下這情況肯定不會是自己想象的情況。

“沙棘、梭梭和胡楊?”趙恒腦中印象一晃而過,他應該在那本書裡看過到過,但一下子讓他回想起來有點困難,苧麻他倒是知道的。

“這三種都可以用來在鹽堿地上種植,尤其是胡楊樹,如果在鹽堿地上種植,它還能把鹽堿地的鹽堿析出。沙棘就是我上回讓人帶回來的那個黃黃的果子,你說不好吃的,它隻要種上一小片,幾年之內就能形成一大片了。”薑微個人是最喜歡沙棘了,沙棘油可是美容聖品,“那個梭梭有了它就能種肉蓯蓉了,而且梭梭木材做成的木炭就比石炭差一點。”薑微小聲說道,肉蓯蓉在現代有沙漠人參的美譽,但在古代就是用來壯陽,在秦地很流行,大秦上層很多人家肉蓯蓉都是必備之物,石炭就是煤炭。

“這些種了還有什麼用嗎?”趙恒問,“就隻是能在貧瘠的地方活下去?”

“當然不是。”薑微努力的回想著,將自己記得的這三種樹種的好處都說出來了。

“能養牲口的話,到還有點種的價值。”趙恒沉吟道,解決黃河水患這問題姑且不論,這三種植物種植後,可以恢複土地肥力,這點讓趙恒格外注重。光是種植樹木,沒有收益又有誰肯幾十年如一日的種植?即便要種植也必須要讓人能看得到結果,或者他可以讓人現在那邊劃一塊地方出來種植試試看?要是真有效果的確可以推進下,反正也無傷大雅,反而可以讓人多條活路。

“你是準備讓阿——”薑微眼睛一亮,“熙”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趙恒似笑非笑的目光給打斷了,她忍不住嘟噥道:“真討厭。”

趙恒摟著她親了一口,“你還做了什麼好東西給我看看?”他繼續拉回了端午節的話題。

薑微也覺得自己扯遠了,她把自己做好的香品取來,是做好的合香,因有驅蟲的效果,味道相對比較刺鼻,做成了一個個一寸見方的小方格,右下角甚至還刻一個小巧的印章“青藤齋印”。

趙恒含笑望著薑微,青藤齋是他書房的名稱,這些香品是早做好的,也就是說她沒嫁進來就開始給他考慮這個了?

薑微也發現問題了,臉一紅,把香品收好,“我原本想印明德殿製的,但後來想想還是用你書齋名更好,這樣跟親近些。”明德殿是東宮第一正殿,是趙恒平日處理公務、會見大臣的地方,他們目前居所叫崇仁殿。

“親近?”

“我們送的人肯定有你崇文館的先生、伴讀,還有你詹事府那些官員,如果單用明德殿的稱號,有點高高在上了?”薑微說。

趙恒哂笑,“那些先生和官員還不是圍著父親打轉的?討好他們也沒用,至於我那些伴讀——”趙恒眼底有著嘲諷,“那天我真需要用到他們,我就徹底不能翻身了。”他對李十九的餿主意還耿耿於懷,真是廢物!連女人都不會哄,儘出餿主意,虧得自己後來發現不對的地方了。

“那也是自己的錯。”薑微毫不同情,“誰讓你沒事就把自己的伴讀打跑?一次兩次,人家好的人當然不肯跟在你後麵了。”誰家皇子的伴讀不是他第一個人脈,他倒是好,把人都打走了。

“然後再出個白燕嗎?”趙恒嗤笑一聲,他根本不需要伴讀,白燕就是白秘書監,趙旻的豬隊友,把趙旻要廢太子的消息傳了出去,後來被打了板子流放,因為傷勢過重,還沒有熬到流放的地方就病死了。

“如果你真被這樣的人出賣也是活該,朝夕相處還看不出那人品行,就是笨得無藥可醫了。”薑微想都不想的說道,全然沒想到自己吐槽的自己家翁。

趙恒哈哈大笑,“微微真是我的寶貝。”這話簡直說道他心坎裡去了,可不是笨得無藥可醫嗎?他摟著薑微連親了好幾下,惹來了薑微的抗議後才放開了她。

“就算那些人一心向著皇帝也沒錯,但能在人心裡留個好,也是好的對嘛?”薑微從來不認為她跟趙恒可以把那些高級官員抓在手裡,那些高階官員一個個都是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就因為幾分師生情就成為太子黨?那是做夢,他們都是“純”臣。

“好。”能有一個人為自己考慮總是一件欣喜的事,趙恒執起薑微的手輕咬,眼底一片歡喜,“微微、微微——”

薑微被他叫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可不能再胡來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戒備望著他。

“我不亂來。”他時間多,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