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趙旻中風(1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2990 字 3個月前

“薨了?”四皇女聞言如遭重擊,渾身發抖,“怎麼會突然死了呢?”衡山死了,是李家殺了她嗎?是不是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四皇女癱軟了下來,耳邊響起了侍女們焦急的呼喚,而她充耳不聞,她該怎麼辦?

衡山的死因李家比四皇女更想知道,衡山給李家一個大大的沒臉,眼下兄弟外家都倒了,疼愛她的趙旻也生病了,要是換了其他身份,李家就不算被弄死這個媳婦也就會把她休棄出門。读零零小说但衡山是皇家的公主,哪怕她身後所有的靠山都到了,隻要趙恒一天沒有剝奪她公主的封號,皇家就是她的靠山,她依然還是要供著的祖宗,除非李家哪天能達到薑家這水平。

衡山的家翁李堯雙目充血的瞪著自己的次子,“你對公主動手了?”

李二連忙搖頭,“阿耶我沒有!”父親已經再三囑咐過自己了,他哪會那麼傻。

“那公主怎麼會突然小產的?”李堯用幾乎怒吼的聲音問道。

“阿耶,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公主為何會小產的。”李二覺得自己太冤了,靖王、韓王和益王出事後,衡山公主看誰都不順眼,已經很久沒許他進公主府了,他怎麼會知道公主會突然小產還鬨出了人命。

“還有你!你到底是怎麼當家的?怎麼公主流了這麼多血後才叫太醫過來!”李堯罵過兒子後又轉身罵自己娘子。

他娘子被他罵得雙眼通紅,但也不敢回話,隻嚶嚶哭道:“阿郎現在應該怎麼辦?”私底下她幻想過衡山的各種死法,也希望她能早點死了,也好讓二郎另娶淑女為妻,但這不代表她真希望衡山死,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李堯眼下哪有什麼心情同人說話,眼見自己長子匆匆入內,他連忙問道:“事情問的如何了?”

李大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我已經問清那些醫官了,他們說公主應該是服了虎狼藥才導致小產的。”

李堯吃了一驚,“公主從何處而來的虎狼藥?”李堯當然不願意次子的長子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公主打胎,自古女人生產就是進鬼門關,更彆說是小產了,稍有不慎就會沒命,因為宮裡也從來沒人想過要把這個孩子打掉,最多生下來溺斃或是送到彆的人家去罷了。

李大說:“是公主身邊的一名宮女所下。”

“怎麼可能!”李堯大驚,“她為何要謀害公主?”

李大的話所有李家人麵麵相覷,他們都沒想過謀害公主,怎麼會有宮女想要謀害公主?

李大道:“那宮女是為了一名小內侍報仇,那內侍原本在益王府伺候,後來被前益王挖了一眼,重傷不治死了。”

衡山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是查清來曆身份的,等閒是不可能近她身的,但是這些天衡山脾氣越發暴躁,打殺了不少下人,她又失勢了,侍從們對她難免怠慢了幾分,李家伺候的下人早被她打發了,她覺得李家想要害自己,結果就讓那粗使的小宮女有了可趁之機。

“真是該死!”李堯的娘子恨得咬牙切齒,要是有法子她早弄死衡山了,何必要等她出手。

李堯坐著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決然道:“你把二郎和那些醫官、宮女綁了,我們去行宮請罪!你帶上老大媳婦一定要去找薑皇後哭訴求情。”眼下也隻有去求薑皇後才有一線生機,不然照著趙恒的個性,自己這次不死也脫一層皮。

李堯娘子哭著應聲,退下先同兒媳婦換誥命服去了,李二也被李堯抽得鮮血淋漓,身上綁了荊條去宮裡找趙恒請罪了。

宮裡薑長暉得到衡山薨逝的消息都吃了一驚,薑長暉剛想派人去打探情況,李堯的夫人就領著自己長媳哭哭啼啼的來宮裡請罪了,她把那個謀害衡山的宮女也帶來了。

薑長暉沉默的看著那個小宮女,那小宮女滿臉不馴,“我為我家阿兄報仇,與旁人無關!他們行事殘暴,早就應該死了!”她殺了衡山後倒是想自殺,但被人阻止了,李家為了防止她自儘,把她渾身上下捆得嚴嚴實實,嘴裡也塞了一塊布,直到送到薑長暉和薑微麵前的時候才把那塊布給拔出來,但還是有兩個女侍衛看著,隨時阻止她自儘。

顏女官聽得直蹙眉,這小宮女也不知道有沒有直係親屬,最好沒有,不然就真是造孽了。

“皇後、太子妃,這件事跟我們實在無關啊!”李堯夫人哭的涕淚橫流,不停的朝她們磕頭,“全是這賤婢一手策劃的。”

薑長暉擺了擺手,“此事自有太子決斷。”她也沒說其他什麼話,要是換了平時她說不定還能幫襯李家一二,畢竟他們也算無辜,可眼下這時節她是真說不好自己兒子想要做什麼。她當皇後的時候就不乾政,眼下都快當太後了更不會管這種事了。

李堯夫人一聽皇後的話,心裡咯噔一聲,“皇後——”

“都下去吧。”薑長暉有些煩悶,每次朝代更替,都會牽連上不少人命,眼不見心不煩最好。

薑長暉等李夫人走後,轉身往花園走去,行宮就是給皇家散心的,花園裡的風景要比後宮好多了,薑長暉走在園林中,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心中平靜了許多,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趙旻休養的地方。薑長暉略一遲疑,還是沒有選擇進入,她完全沒有麵對趙恒的心理準備。

“怎麼了,心情不舒服?”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薑長暉偏頭,就見趙遠站在自己身邊,她悶悶的說道:“衡山死了。”

“你很難過?”趙遠有些驚訝,他原以為她不喜歡安家那些人。

“我就是覺得每次都這樣,會死很多人。”薑長暉感慨,“她死了,李家很多人跟著一起倒黴了。”

趙遠想了想,“如果我說李堯這麼多年強奪民田、濫殺無辜,你會不會心理好受一點?”

薑長暉悶悶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覺得這世道對女子太過不公,隻能在家受著男人管束,一旦家族滅亡,她們也跟著一起陪葬了。如果哪天女子能做主了,哪怕陪著家族滅亡,也好過現在。

趙遠笑著摟著她,“彆悶了,這件事對五郎可是好事。”

薑長暉道:“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說。”衡山的死對趙恒來說是收拾李家最好的借口。

趙遠扶著她的腰,“回去吧,彆在這裡了,省得過了病氣。”他不喜歡阿凝來這裡。

薑長暉斜了他一眼,兩人正想往回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嘶叫聲,兩人同時尋聲望去,就見容升同兩個內侍扶著趙旻在一張四角帶著木輪的躺椅上,容升三人呆若木雞的看著薑長暉和趙遠偎依在一起的模樣,而趙旻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薑長暉神色複雜的望著趙旻,幾個月不見他頭發已經徹底白了,眼角都有深刻的紋路了,眼珠裡充滿了血絲,比對這他眼下的狼狽,和自己的光鮮,薑長暉突然一笑,她有什麼好煩悶的,誰都沒有自己舒服,她轉身離去,看都不看趙旻一眼。

趙遠意味深長的看著趙旻一眼,追上了薑長暉。

容升已經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眼睛了,皇後和清河王——所以聖人才會變成眼下這樣嗎?他低頭看著趙旻,卻發現趙旻眼睛和嘴角都歪了,嘴裡還露出了口涎,“來人!快叫太醫!”容升慌亂的喊道,“皇後,聖人暈過去了!”

薑長暉聽到容升的聲音,腳步頓了頓,但還是沒有回頭,她跟他之間即便有了五郎,也沒什麼夫妻情義了,如果這次失敗的是五郎,他難道還會像現在這樣照顧自己?

“大家現在怎麼辦?”李家長媳等從皇後宮中出來後,心慌意亂的問著大家。

李堯夫人咬牙,“我們上薑府、沈府去,砸鍋賣鐵,也要把我們一家子命給保住!”

聽了大家的話,長媳心裡也鎮定了不少,“阿娘不如我們再去求求太子妃?”太子妃年紀小,平素行事也不曾聽說她打罵下人的舉動,想來心眼不錯,總不至於看著他們一大家子見死不救吧?

李堯夫人神色微動,“太子妃那邊不一定肯見我們。”皇後都不發話了,太子妃還能說什麼?

長媳道:“我們可以去求李婕妤幫忙。”

李堯夫人略一沉吟,“就照你說的辦。”

兩人趕去求見太子妃的時候果然吃了一個閉門羹,宮侍說太子妃不在,兩人相視苦笑,眼下這行宮太子妃能去哪裡?還不是不想見她們。她們倒真是多想了,薑微真不在行宮,她出宮了,被趙恒帶著微服出宮了。

“我們要去哪裡?”薑微坐在牛車裡問著趙恒。

趙恒輕搖折扇,“你想去哪裡?”

薑微搖搖頭,“沒想過。”她以往出門都是去東西二市的,可眼下他們在行宮,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要是去了東西二市,他們要多晚才回來。

趙恒失笑的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那我帶你去佛寺進香如何?”

“這裡有佛寺?”薑微問。

“當然有。”趙恒輕拍她的背部,“躺一會,還有很久的路。”

薑微靠在他懷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不一會就趴在他懷裡睡著了,趙恒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搭了一條被褥在她身上,自己也跟著一起閉目養神。

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後,“郎君,到了。”唐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趙恒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他輕輕的拍著懷裡胖丫頭,“微微醒醒。”

薑微一開始還不願意睜開眼睛,閉著眼睛往他懷裡蹭,趙恒輕笑著一下下的拍著她,讓她慢慢的清醒,“乖,彆睡了,不然晚上睡不著了。”

薑微揉著眼睛起身,趙恒給她戴了一頂一直遮住裙擺的羃離,然後扶著她下牛車,薑微的羃離服帖全身,保管她連一絲衣衫都不露,眼睛處有兩個洞,讓她可以看到東西,這還是趙恒怕薄紗遮眼看物會傷眼才讓露出來的。

“這裡是寺廟?”薑微困惑的問,望去儘是一片片開墾平整的農田,嫩嫩的綠芽剛剛冒頭,還有不少僧侶在田間勞作。

“是寺廟。”趙恒道:“這間寺廟在附近香火還算不錯,據說這裡環境很不錯。”

“那寺廟是在那片樹林後麵?”薑微指著不遠處的樹林道。

“對,寺廟裡沒太多的地方停牛車,一般人在此處就會下車走過去了。”趙恒解釋道,“我讓他們抬肩輿來。”

“不用,我們走過去就好了。”薑微好奇的望著趙恒,“阿兄你這是微服私訪嗎?”

“嗯。”趙恒看著她瞬間發亮的眼睛微笑。

“那我們就更不能坐肩輿進去了。”薑微笑嘻嘻的說,難怪趙恒今天穿著的衣服質地不算很好,她蒙在臉上的羃離也不是軟綢而是最普通的棉布。薑微發現身邊不時有提著竹籃的人路過,在那布蓋下隱隱能看出一些香燭,“這裡香火還真旺。”薑微說。

趙恒道:“聽說裡麵的主持醫術很不錯。”

兩人走過林間小道,就能聽到寺廟鐘聲隱隱、香煙嫋嫋,大殿上無數信男信女對著幾尊高大的佛像虔誠的跪拜,他們麵前的功德箱裡麵已經半滿,裡麵堆滿了各種吃食,不時的有僧人對這些人還禮。

寺廟外院有還有幾口熬粥的大鼎,裡麵煮著濃稠噴香的粥米,不時有衣衫褸爛的人攜家帶口的捧著粗陶碗來要粥喝。煮粥的僧侶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接過來人的粗陶碗往裡麵舀粥。這些粥都熬的比較濃稠,不是那種清湯。薑微看著這一幕有些愣怔,她知道眼下普通百姓生活都很困苦,但是真實見到了還是很有衝擊力的。

在大殿右側的廂房裡,還有一名眉毛胡子都雪白的老和尚正在給眾人看病,有時候他也不是看病,而是跟附近的民眾閒聊家常,薑微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聽著,發現這個老和尚對附近人家的事都很熟悉。

這種治病薑微在翁翁處也聽過,因為在傳統中醫看來,除了外傷與風邪之外。其他很多病都可以歸於“情誌病”一類,即所謂的七情內傷而成。所以好的中醫往往都是心理學家,翁翁看病有時候甚至不開藥方,隻是跟人聊天,糾正他們的生活習慣,往往就會讓人病愈,這放在大處看,比如說朝堂上生病了,也能通過其他手段調理,所以古人常說不為良醫就為良相。

趙恒看了唐賁一眼,唐賁將一褡褳銅錢放入功德箱裡,那鼓囊囊的褡褳引來了無數人側目,大殿裡立刻有一名小沙彌上前給趙恒行禮,“施主有禮。”

“小師父有禮。”唐賁上前回禮。

小沙彌對趙恒的高傲不以為意,這樣的人他見多了,“這位施主,本寺不接受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