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嗤笑的聲音。
但馮陽並不因此為意，拿起手裡的文件夾，神色坦然：“我替呂老師送進度本給倪總，有問題？”
剛要進去，門口一名男子來勢如風，突然趕在馮陽的前麵，衝進了總裁辦。
秘書Lisa踩著高跟鞋追過來狂喊：“江猛！跟你說多少遍了，沒預約不能進去！”
“我偏要進！”叫江猛的男人不信邪，根本不理會秘書的阻攔。
馮陽到底慢了一步，腳步頓在原地。
剛才那個男人好像有點麵熟？
秦冉也楞了一下，他認出來對方正是江猛，四年前還有點名氣，但最近沒什麼水花的藝人。
江猛不算有名，走的是硬漢荷爾蒙路線，雖然他也是花椒娛樂裡上了牆的藝人，但很少有人在公司裡看見他。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經常見不到人。
安靜的辦公室裡，倪瀟月正在審核製作部上交的自製劇製作規劃，表情嚴肅，全神貫注，100%的投入。
這個場景被大力的推門聲打斷——
“倪總，我找你有事！”江猛摘下口罩，麵色不善地闖進來。
頭一回見這位，倪瀟月稍微凝了眉頭。
江猛？
那個在家摳腳的老藝人？！
倪瀟月隻在公司藝人檔案上見過此人，上次的全公司大會，他沒來參加，隻說是自己生病來不了，讓經理人替他來的。
所以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打照麵。
“倪總，”江猛一來就語氣不善，“你是不是太偏心了點？”
倪瀟月：“怎麼這麼說？”
“那個新人秦冉，一進公司你就安排他演男一號，還是個大IP，那我們這種在公司裡辛辛苦苦待了四年多的老演員呢，就什麼資源都沒有嗎？”
搞了半天，是因為不滿資源分配，新人演了男一，而自己啥餅都沒有，來興師問罪的！
倪瀟月心下了然。
“你來的正好，”她放下手中事項，半笑不笑地看對方，“找我除了說資源的事，還有什麼不滿，可以一起說出來。”
的確是有不滿，江猛哼一聲，索性開門見山。
“我就是想知道同是花椒娛樂藝人，為什麼公司不給我機會，倪總你怕是忘了，我其實也是走流量路線的，現在一點曝光度都沒有，粉絲都跑光了，公司一點對策都不幫我解決，這怎麼能行？”
果然來者不善。
倪瀟月沒打算繞彎子，直言不諱：“你的問題公司解決不了，你應該從你自身身上找原因。”
這怎麼是他自己的原因？
江猛一下子急躁起來：“鍋不是這樣甩的倪總，公司簽了我七年，現在對我就像對抹布一樣，用完就扔，什麼活動都不給我接，像話嗎？”
到底是誰甩鍋？
“接不到活你怪公司頭上？”倪瀟月及時打住對方的賣慘，“你怎麼不說你四年公布了三次戀愛，一點身為藝人的自覺都沒有，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呢？”
這……
江猛的氣焰頓時一萎：“我是有錯，沒想過粉絲那麼眼尖，讓她們扒到我戀愛！可是就算這樣，公司也不能放棄我啊！走不了偶像路，我還可以轉實力派，公司要是能捧我，幫我接戲，我不就能轉演員了嗎？”
說的倒是輕鬆。
倪瀟月一聲冷笑：“轉演員？你有什麼資本轉演員？是你自帶的關注度碾壓彆人，還是你的演技碾壓彆人？這兩樣都沒有，我憑什麼捧你？捧得起來嗎？”
話說的直接，江猛一下啞口無言。
一張硬漢的臉上，被臊得麵紅耳赤。
“公司這麼看不起我，我還當什麼藝人？我看我乾脆解約算了，反正也沒機會。”
破罐子破摔了還。
“解約？可以啊。”倪瀟月無動於衷，完全不受任何威脅。
她挑眉，語調平平地提醒：“良禽擇木而棲，你當然有資格跳槽去彆家，但我保證，行業內藝人沒工作還發基本工資的公司，就我花椒娛樂一家，出去了，可就彆想再進來！”
江猛這回是真啞巴了。
公司福利還是很好的，否則他也不會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鬨事。
可他是真的心酸，倪瀟月的話簡直字字誅心，平時優越感極好的壯漢，此時連眼淚都彪出來了…
“我知道我一無是處，但是我還想掙紮一下，倪總，其實我是有事業心的，我今年才二十六歲，我也想努力，我也想成功。”
“行了行了，打住！二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入行四年沒紅起來，足以證明你沒有你說得那麼有事業心！”
“我努力了還是不紅，我有什麼辦法呢……”
倪瀟月無情地製止對方，厲聲冷哼：“努力？沒看出來，隻看出來你挺安於現狀的。”
“我哪有？”江猛辯解。
倪瀟月根本不給他麵子：“你要是真努力，那公司通知所有藝人參加演技班，你怎麼不來學習？你以為每天吃喝玩樂交女朋友，發些暗搓搓的微博，就能把自己炒紅嗎？”
戳心了，真的戳心了！
江猛頓時老淚縱橫：“……我也需要維持熱度，不自炒，我有什麼辦法啊？”
“熱度？夢裡的熱度吧！公司做過統計，你的微博粉絲數四年停滯不前，新粉吸不到，老粉逐漸流失，在整個微博熱度飛漲的時候，你一點沒搭上順風車，在你看來，自炒有用嗎？”
“……”江猛冷汗直流。
這倪總也太犀利，每句話都蛇打七寸，咄咄逼人，讓他簡直無地自容！
來時囂張的氣焰低到了塵埃裡，江猛徹底枯了。
“我知道我的方法不對，那倪總，你看我還有救嗎？”
“那得問你自己。”
江猛畢恭畢敬，將手團成團：“求倪總指條明路！”
“你的合約還有幾年？”
“還有三年。”
“三年，不算短，從頭再來吧。”倪瀟月揮了揮手，“演技班開著，想轉演員，乾點兒正事兒，至少讓我看到你的潛力。”
江猛的眼睛霎時一亮：“明白了倪總！”
“彆耍嘴皮子。”
“沒耍，謝謝倪總提點我，我一定好好改過，跟他們一塊兒上演技課。”
“行了行了，”倪瀟月受不了大男人在自己麵前搖尾乞憐，“去Lisa那要片濕巾，把眼淚擦一擦。”
“好的，我這就去！”
江猛感恩戴德的出去了，整個人像是被抽掉逆鱗的龍，秒變成憨慫的蟲，哽咽地離開了總裁辦。
在外麵聽完全程的演技練習生們個個不寒而栗。
倪總真有一手，硬漢都被訓得服服帖帖。
還聽話答應從頭再來。
唯獨馮陽，快速的轉變了神色，又掛上陽光燦爛的無害表情。
“倪總，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還是那淡淡的聲音。
馮陽帶著微笑進來：“倪總，這是呂老師要我拿給你的上課記錄本，現在要看嗎？”
“拿過來。”
記錄演技課表現的表格上，馮陽那一欄清楚的寫著——
【演技和情感俱佳，有演戲天賦。】
倪瀟月看了一眼對麵笑意盈盈的馮陽，難怪他每天都如此積極，要將這個本子親自拿過來給她過目，原來是他表現俱佳，很受老師的青睞，所以在她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展現存在感。
她繼續往後翻。
翻到秦冉那一頁時，怔了一怔。
上麵清晰地寫著——
【感情缺乏，尤其是和女演員對戲時難以融入，需要加強訓練。】
還是同樣的問題，連呂老師也看了出來。
倪瀟月的臉色漸漸下沉。
馮陽察言觀色，一秒發現了她的不對：“怎麼了倪總？”
“沒事。”她神色疲憊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泛泛落在空氣裡，沒有焦點，像是在思考問題。
馮陽體貼地問：“累了？”
“還好。”倪瀟月擠出一道程式化的微笑，其實眼睛裡毫無波瀾。
馮陽讀懂了她的微表情，他若有所思，一秒後再次笑容晏晏，自告奮勇：“我去幫你泡杯咖啡。”
真有眼力勁。
倪瀟月頓時對馮陽有些刮目相看。
不一會，咖啡就被他端過來。
“我問了Lisa，她說你喜歡喝不加奶不加糖的，所以我什麼都沒加，現在溫度正好，可以喝了。”
“謝謝。”
她突然get了馮陽的情商，有他在，從不會冷場，雖然他話多，有點爭強好勝，但心機也明明白白寫在臉上，挺簡單一人。
可以培養培養。
倪瀟月轉著筆，隨口一問。
“你想去劇組看看嗎？”
.
演技練習生們在這天的晚上突然接到一個通知，明天上午的課程取消，行程改為實地參觀劇組。
這對所有對演戲有憧憬的練習生來說都是一個驚喜，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都在公司門口興高采烈的等車。
不過奇怪的是，女練習生的人數實在是有點多，男練習生，就來了馮陽一個。
男女比例不平衡，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來接人的恰好是秦冉的經紀人巴連，他帶著大家一起上車：“是這麼回事，今天呢，是秦冉進劇組的日子，大家結成伴給他慶祝慶祝，由我帶隊，順便帶你們參觀劇組，這安排行吧？”
女練習生們恍然大悟：“可以啊，我們巴不得去呢。”
馮陽看著這一車神情雀躍的女練習生，一秒明白了內涵。
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不準備插/入話題，兀自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女練習生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聽說是給秦冉慶祝開機，每個人都隱含期待，提起了精神。
秦冉再怎麼也是花椒娛樂第一帥哥，平時除了上課見不到他人的，而且他本身又不好親近，從不和女學員私下交流，現在能看大帥哥拍戲，親自在現場圍觀，多好的機會啊！
嘰嘰喳喳的聲音立刻充斥滿車——
“巴助理，我們沒帶禮物沒關係吧？”
巴連憨厚地笑：“沒事，你們口頭祝福就行了，蛋糕什麼的我帶著呢。”
“沒想到我們花椒這個集體還挺溫暖的，如果我有機會進劇組，也有公司的人來給我慶祝就好了。”
巴連咳嗽一聲，心道：不可能的。
這根本不是什麼公司福利，而是為秦冉量身定做的“強製療法”好嗎！
他和倪總真是煞費苦心，這種方法都想出來了！
巴連暗自思索，是時候該給倪瀟月通風報信了。
【倪總，一切就緒，我們出發了！】
半個小時後，女練習生們挨個從車上下來，迎接她們的是坐在小跑上數人頭的倪瀟月。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怎麼才六個女生？不是昨天就吩咐巴連，將能叫的女孩都叫上？
不滿意地皺了皺眉，倪瀟月走下車問巴連，“怎麼才來了這麼點人？”
“倪總，有個姑娘拉肚子請假了，還有家裡有事不能來的，這六個女生已經是能來的最大人數了。”
“行叭，六個也行，怎麼也能把秦冉圍一圈，給他愛的關懷。”
倪瀟月斜唇一笑：“我就不信，這樣還治不好他的心病！”
“一定可以的，”巴連振奮道，“姑娘們，跟我走！”
那頭剩下的馮陽沒有跟著進去，非常有眼力勁兒的待在了倪瀟月身邊。
他笑得意味深長：“這是乾什麼，給秦冉選妃？”
還挺聰明的。
倪瀟月心不在焉地轉手腕上的表：“等你下次進組，也給你選一次。”
“那倒不用，”馮陽急忙拒絕，但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倪瀟月說他也會進組，這是不是說明，他馬上就有戲可拍了？
不經意吐露出來的話最真心，馮陽的眼睛立刻燦如星辰：“這些我都不需要，真到了那一天，倪總你給我發條祝福信息就行，我保證比今天的秦冉還開心。”
.
妝發工作臨近結尾，秦冉膝蓋一直站起身。
他早上五點就起來上妝了，弄完已經快九點，整了近四個小時，現在困意正濃，關鍵是發套還挺沉，罩在頭頂完全壓住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了。
剛起身要去影棚，一大長串人影像僵屍一樣擁過來，咻一下，圍住了他。
“秦冉前輩，我們來看你了！”
“秦老師，恭喜你今天開機！”
少女們的歡聲笑語頓時塞滿了化妝間，秦冉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這什麼情況？
蛋糕，各種手機哢嚓哢嚓拍照，還有人拉著他合影，最恐怖的是，居然還有從天而降的彩帶，砰一下噴出來，灑在他剛做好的發型上。
正懵逼著，巴連隨後進來，站在一旁大聲吆喝：“姑娘們，快給冉哥把蠟燭點上，吹完了讓他親手切蛋糕！”
旁邊的常燈還在做發型，本著湊熱鬨的心情圍過來一看，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怎麼，今天你生日？”他咧著嘴問。
秦冉眉頭擰成一條線，他要是真過生日也不至於這麼迷茫，麵前這些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牛鬼蛇神，明明不熟，還把他圍成一個圈，逼到牆角無路可退。
包圍圈外，巴連笑得宛如一朵花兒：“不是生日，是我們公司給冉哥弄的開機慶祝儀式，怎麼樣？有美女，有蛋糕，有祝福，開心吧冉哥？”
秦冉：“………開心。”開心個大頭鬼。
六個表情明媚的少女圍著一個滿臉生無可戀的少男，這幅場景立刻讓人聯想起了某部國民劇的某個單元——
長老誤闖盤絲洞！
眼看秦冉的表情像吞了蒼蠅般無語，常燈捧腹大笑。
“優秀，太優秀了！噯你們公司還要人嗎？我想跳個槽！”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