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還跟著唐重,兩人麵上均是風塵仆仆,她應該是工作半途過來的,穿著剪裁有致的西裝小外套,整個人透著一股精英氣派。
再怎麼也是投資方爸爸,幾千萬砸在自己的戲裡，導演立刻認出她來：“倪總？”
倪瀟月微微頷首。
唐重笑道：“導演，聽說有人欺負我們花椒的演員，有這麼回事？”
巴連當即挺直了身板，導演一愣,頓時和顏悅色：“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其實全都是誤會！”
“誤會？我看未必吧導演,”這種事件巴連已經報備好幾次，接二連三一直在發生，如果不來，自己公司的演員肯定會受到損失,她的麵子往哪擱，倪瀟月挑眉，“找個地方吧導演，我們好好聊聊！”
秦冉起身，柔和的視線看向她。
關鍵時刻有人為你挺身而出原來是這種感覺，他現在渾身發熱，鮮血倒流直衝腦門，不知為何,就想走過去和倪瀟月站在一起，共同戰鬥，把這事掰扯清楚。
導演立刻附和：“這邊請這邊請，早就想跟倪總喝個茶，是我考慮不周了。”
幾人說著，便朝著外麵走去。
巴連鬆了口氣，倪瀟月一來，那就是資本背後的博弈了，總比演員勢單力薄的撕逼強。
看來這事，今天會有個結果。
秦冉要跟上去，巴連一把抓住他：“冉哥，你去乾嘛？”
“我去可以和倪總說說事情的經過。”秦冉篤定道。
巴連無聲的偷樂：“事情的經過我早就跟倪總圖文並茂描述得一清二楚，你就專心拍戲吧！”
秦冉恍然大悟：“這麼說倪總這時候趕過來，是因為你跟她彙報了龐媚罷演的事？”
巴連點頭：“當然，不然為什麼倪總開著會還專門趕過來，還不是因為操心你的事。”
秦冉眸色一沉：“下次這點小事，不用專門叫她來。”
他自己可以解決。
得了吧，巴連心道，剛才誰看見倪總出現，開心得都從椅子上站起來，還要跟著衝出去，當旁人都是魚，記憶隻有三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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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演員？”茶坊裡，導演驚詫地站起身，因為太過吃驚，甚至一不小心撞到端茶上來的服務員，差點連人家手裡的茶盞都掀翻在地。
倪瀟月隻當沒看見他的大驚失色。
“這劇我投入了一大半的投資，怎麼，換個區區女演員，這麼點小事還有難度？”
“那倒不是！”導演麵含苦澀，“其實演員對比起資本來說，還真是不值一提，當然是您說了算！但是倪總你有所不知，我這戲都拍了一大半了，現在你說換演員，相當於從頭再來，我倒是不嫌麻煩願意重拍，可也得錢撐得住啊。”
倪瀟月淡淡的飲一口茶：“錢不是最要緊的事，重要的——龐媚這個女演員，我不滿意。”
得，那就是真要換了！
導演心知肯定是因為龐媚這個釘子戶平時在片場不安分，招惹了倪瀟月名下的男演員，才惹得她親自前來問罪，一句話就要把人龐媚換掉。
其實這些演員之間的芝麻穀子的事他平時也看在眼裡，隻不過因為忙於拍戲精力有限，才懶得去管，而且隻要不影響拍攝進度，那些小事他隻當沒看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現在，龐媚這麼紅的大咖倪瀟月說換就換。
女首富還真是有錢任性呐！
“不行？”見導演遲遲未答話，倪瀟月煙眉一蹙，“既然如此，我看我投資的兩千萬要斷掉一半了。”
剩下的尾款還沒結，導演還等著那錢支撐下麵的拍攝，此時一聽，明顯急了。
“彆彆彆倪總，有話好好說！這錢要是一斷，我後半段還怎麼拍？”
演員換一個沒事，還能從頭再來，資金鏈一斷，這戲彆想出的來！
導演頓時愁眉苦臉：“換可以換，隻不過龐媚是女主，戲份還挺重，如此一來，她從前拍的那些戲份都作廢了，包括和她有對手戲的演員，他們也得抽出更多檔期重新再拍一遍，這個時間，不好調整啊。”
“那是你的事，”倪瀟月雙手一疊，眉眼犀利，“我隻考慮我演員的心情，我演員心情不好，也會影響我的心情，我心情不好，這部戲的投資也就打個折，懂嗎？”
“懂懂懂，我懂，倪總，你這麼一說我就懂了。”導演畢竟是個人精，不能不看投資方的眼色做人，有錢那就是爸爸，不然這戲就等著被壓箱底吧。
不過這樣確實不利於幾個演員後麵的檔期行程。
“倪總你看這樣行不行？”一直沒出聲的唐重略一沉吟，“既然前麵的已經拍了，那就不管了！後麵把龐媚的戲份減少，或者給她安排個突然下線的劇情，這樣既能免於重拍，又能給秦冉一個交代。”
“可以。”倪瀟月當機立斷，“就這麼辦！”
沒戲份了，龐媚也就不需要出現在片場，愛上哪上哪，電視劇後期也瞧不見，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提議顯然是比重拍要更通人情，導演馬上附和點頭。
“這樣就容易多了，我馬上召集編劇，把劇本內容改一改，增加女二的戲份，將龐媚的戲能刪則刪。不過戲份突然沒了，她肯定會鬨，那您看，我給龐媚什麼理由？”
倪瀟月隨口就來：“德不配位，而且重要的是，太老了。”
導演：？？？
龐媚才二十七，雖然顏值是禦姐類，但二十七歲的禦姐保養得宜，其實也看得過去，怎麼也用不到老這個字來形容。
這已經上升到私人恩怨了，導演甚至聯想到，自己要是將“投資方嫌棄你老”這話告訴龐媚，她會是什麼表情。
“今天看過畫麵，我覺得沒有CP感。”倪瀟月將茶盞放在桌子上，擲地有聲，“你這不是古偶嗎？偶像劇怎麼找這麼老的女演員。”
好的，資本爸爸說什麼就是什麼。
敲定了說辭，導演表態道：“我這去跟編劇說，減少龐媚的戲份，扶女二上位。”
一直到傍晚，龐媚這邊也沒人來過問她的情況。
她就待在休息室裡，等著人過來請她，可惜一直等了兩三個小時，也沒來半個人，邀請她重新回片場接著拍。
這些人都死了嗎？還是在商量對策？
或者是不敢輕易過來調和勸架，怕吃癟？
龐媚一邊百思不得其解地想著理由，一邊納悶。轉頭瞧見天色已黑，乾脆屁股一撅，帶著助理回了家，既然都不肯來道歉，那就隻能讓劇組停擺了！
安安靜靜了一整晚，沒人騷擾還挺爽。
隻不過奇怪的是，第二天開工的時間馬上到了，還是沒有人親自上門賠禮道歉，甚至連她的工作電話都沒響過。
龐媚不禁陷入了沉思……
照理說，她是個女一，戲份還挺多的，如果她罷演，絕對會耽誤拍攝進度。
所以導演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非得過來把她哄好了，才能讓戲能夠接著拍下去。
否則這劇組上上下下這麼多號人，耽誤一天，花銷都夠他吃一壺的。
就衝這一點，龐媚才有恃無恐，把事情鬨得不可收場。
可居然所有人都安靜如雞？
他們是不想開工了嗎？
小靜也很納悶：“媚姐，你說劇組會不會團結起來搞什麼小動作，背後合夥整我們？”
“他敢！”龐媚一口咬定自己的分量不可或缺，“我都拍這麼久了，前期都是我挑大梁，導演再怎麼也不敢臨時換角，這不是讓片子廢了嗎！”
“那倒也是。”單純的小靜又高興起來，“那你就當給自己放一天假，這一天裡，劇組肯定急得不行，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最後他們回過勁來，會發現沒你不行，我們就能順著台階下去，回劇組拍戲。”
“什麼順台階下？”龐媚不耐煩地一躺，“我乾嘛要從台階下去？彆說一天，半天他們都運轉不了！那些男演員不八抬大轎請老娘回去，老娘當然不會給他們好看！”
“媚姐你真牛！”小靜吹著彩虹屁。
龐媚理所當然的哼一聲：“今天我就當補覺，自己在家修養。等劇組覺悟了，自然會上門賠禮的，我怕什麼！”
她踢一腳小靜：“去，把我的靠枕拿過來。”
誰知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不止第二天半天，接下來的一天一夜，誰都沒來打擾龐媚。
她想象中的幾個男主演和導演一同上門賠罪的事情，壓根就沒發生。
龐媚越等越急，內心開始慢慢焦灼，等到第三天，實在是坐不住，戴著墨鏡偷偷打車去了片場，結果完全大吃一驚！
劇組無法運轉的情況根本就不存在，整個大棚跟以前一樣，有條不紊地趕拍中。
這什麼情況？
拉過一個劇務，龐媚壓低聲音悄咪咪問人家。
“噯他們這是拍的哪一出？後麵幾場不是和女主有關的戲嗎，沒女主怎麼拍？”
“媚姐，”劇務是個老實人，一看來人是龐媚，以前的女一號，不禁全盤托出，“是這樣，編劇突然說要增加女二的戲份，所以你的那幾場重頭戲，都加給女二了。”
“什麼！”龐媚赫然睜大了眸子，“你剛才什麼意思，加給女二！意思是不需要我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劇務撓著腦門尷尬地笑，“就是導演前天臨時和編劇開了一整夜的會，最後得出結論說要換CP，說什麼女二出彩點也沒問題，然後就這樣了。”
龐媚一聽，唇色煞白，差點站不穩，幸好身後的小靜攙扶一把，才勉強站定。
沒有塗粉的臉一下子變得比擦了麵粉還白。
“導演呢，我要找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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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攝像機後，龐媚一心想要個說法，找到導演理論。
“導演，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戲份突然沒了！”
可是導演一直不理她，耐心拍戲。
“先彆鬨，等我把這條拍完再鬨行不行？”
好不容易她主動找導演一回，結果對方居然這個態度，跟從前判若兩人，龐媚心有不甘，但到底壓抑下去，一跺腳：“行，我在外麵等你！”
一直等到快中午，導演才慢慢吞吞的出來，半路上還接了個電話，處理完事情這才定眼看向龐媚。
龐媚平時哪裡這麼被怠慢過，此時也隻得將滿臉的不甘斂下去，按耐住性子問清楚來龍去脈。
“導演，你把話說清楚，我不是前天還是女主嗎，怎麼我的戲突然給了女二？”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導演不想在龐媚身上浪費時間，三下五除二就打算解決掉這個麻煩，直言不諱道，“你三天兩頭罷工，說不演就不演，你以為你是祖宗，人人都得寵著你！”
導演還從未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龐媚眼睛一下子急紅了。
“導演，那不是秦冉先惹的我麼！再說我現在也來了，我好好拍還不行？”
“晚了！”導演冷哼一聲，“投資方看不上你，要求換人！”
“什麼！”龐媚一聲驚叫，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當初合同上都寫了定我為女一號了啊，怎麼能說換就換！”
“還不是你自己作妖，得罪投資方的人，”導演無奈道，“合同是一回事，但是這合同也可以分分鐘做廢。”
龐媚咬著唇，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要不是你整天給秦冉臉子看，動不動端前輩的架子出來讓人給你道歉，他也不至於驚動投資方，非得把你給換了！你看你連累我熬夜改戲，我還沒說你呢。”
“不……這不可能，”龐媚徹底震驚了，“投資方是秦冉公司的老總？他不是小公司出身麼？”
她可是事前打聽好了秦冉公司小，掀不起浪，才拿軟柿子捏的啊！
現在居然捏了個最硬的石頭？
“導演……”龐媚態度瞬間軟了，她也知道投資方說換人就是一句話的事，導演根本不可能跟錢過不去，最後犧牲的肯定是她這個倒黴蛋。
“我認錯行不行，我親自去和投資方解釋！”
“還需要解釋什麼，倪總已經決定了。”
“為什麼，是我演得還不夠好嗎！還是我不夠紅！導演，你能不能幫我跟投資方求求情，有什麼問題，我肯定改的！”
“你千錯萬錯我也懶得管，唯一一條，就是不該去招惹秦冉！”
導演長歎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向龐媚，“你也不看看，那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嗎？你雖然紅，但也隻是在演員圈裡，沒橫到能違逆投資方的地步！”
“我們這部劇的投資方是花椒娛樂的倪瀟月，也是秦冉背後的靠山，人家有錢任性，一句話要換你，我也沒辦法，誰讓你自己不開眼，得罪了她呢！你可以作，但也得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現在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能怪誰！”
嘩一聲。
龐媚一下子雙腿癱軟，差點摔倒在地，要不是扶著牆，她這會可能已經直接坐地上了。
“導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我去道歉，我親自去跟倪總道歉行嗎？”龐媚快要哭出來，“隻求彆刪我的戲，我還指著這部戲大爆，以後靠這個接彆的資源呢！”
如今年紀越大的女演員，在圈子裡越不好混，如果沒有資本硬推，屬於她們的市場會慢慢被年輕女演員吞噬。
得罪投資方，一傳十，十傳百，以後其他片方再用她，肯定會有所顧慮，機會和路子也會相對窄許多。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導演送她一個一言難儘的白眼，“你道歉有什麼用，人已經得罪了，三兩句話解釋得清楚？再說倪總早走了，這事也已經拍板，我言儘於此，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這一次，龐媚的臉色，直接慘白如紙，再也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邊，片場也在議論紛紛。
“你們聽見導演和龐媚的對話沒？”常燈笑得肩膀都開始顫抖，“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沒想到趾高氣揚的龐媚也有吃癟的一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