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任同繼續查看數據的時候，發現其中有些數據已經出現了變化, 淩渡把他登入的數據都刪除了, 不過, 任同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因為淩渡遠程監控這個係統，本來就屬於違反工作製度，他刪掉牽涉他的數據才是正確的。
任同將這事告訴晉遂川後, 晉遂川沒有多講什麼，隻是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坐在自家地下室裡操控智腦的淩渡已經有些心慌意亂, 他就隻是慢了一會兒刪除自己登入的痕跡，就發現這些數據已經被任同查看了，他遲疑了一下，依然按照預定將自己的痕跡都抹除。
這時候, 係統裡再次出現了信息。
晉遂川向他發起了通訊請求。
淩渡此時腦子裡思維有些亂，就像一個過熱的處理器，又在處理大量數據，不免就會出現卡頓的情況, 淩渡就有這種卡頓感。
他分析了晉遂川會在係統裡構築自己和他交流的情況的原因, 這不需要太多思考, 淩渡就判斷，這是因為晉遂川構建了一個和自己“約會”的場景, 居然把這種係統當成約會的地方, 淩渡一麵覺得晉遂川真是暴殄天物, 一麵又覺得晉遂川真是可憐啊, 居然還要需要在意識裡構建“約會”場景。
要說，國內對oga的權益壓縮和壓迫，是屬於對全人類的壓迫，當某一部分人不被當成同等的人類時，其他人也是不被當成人的。當一個人認同某一部分人是可以被壓迫的時候，那麼，ta便也是潛意識地認同“我也是可以被壓迫”的，或者認同“更有能力更高貴的人可以壓迫我”，並因此接受在這種製度下的很多荒謬的情況。
例如，要是沒有“oga權益法案”這種打著保障oga的權利，實則完全是把oga當成物品來保障物品所有人的權益的法案，那麼，一個alha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自自然然地和oga約會和交往，根本不是等oga管理係統的配婚。oga管理係統的配婚製度，就是把所有人都當成買賣的物品。
但這種製度，居然存在了幾十年都完全沒有改變過。
淩渡記得自己還是beta的時候，他在學校裡聽過一件事，有名學習特彆刻苦的beta同學，性格挺沉悶陰鬱，有人說他以前有名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從小感情就很好，但是對方長到十幾歲居然分化成了oga，這下可好，對方被送去了oga專門學校，兩人基本上沒法見麵不說，他的青梅竹馬還很快就被強製性配婚了，留了他毫無辦法，於是性格越來越沉悶陰鬱，除了學習，幾乎不和其他人社交。
如果沒有那糟糕的“oga權益法案”，這人根本不會遭遇這種事情。
淩渡在這種時候，居然發散思維到這種事上，恐怕一般人沒法想象。
但無論他怎麼發散思維，他也不得不去思考，晉遂川在退出係統後，他是否有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剛才見到的“小淩”並不是他意識創造出來的，而是自己這個真人呢？
要說，淩渡一下線，他就可以抹去自己登陸的痕跡，但他害怕這會影響還在係統裡的晉遂川，所以才等了一會兒，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任同就去調看係統數據了呢。
任同把自己剛才登陸的事告訴了晉遂川嗎，還是沒有告訴？
這種糾結的時候，對於淩渡來說，實在少見。
倒不是說他腦子不容易糾結這些“感情糾紛”，而是他以前也沒機會糾結。
要說，淩渡從小就是個漂亮人，但在楊行屹“追求”他之前，他還真沒有被人追過，原因卻是很奇怪的，因為他小時候作為雙胞胎之一總和淩煥在一起，周圍的同齡人時常搞不清楚兩人誰是淩渡誰是淩煥，如何來“追求”？等他總算和淩煥分開了，他到了大學裡上學，周圍同學又都比他大好幾歲，加上他又有天才之名，那些同學若有要追求他的心思，豈不是要被人認為是“戀童”或者是“欺騙小孩子的感情”，自然不會有人追他。所以淩渡實在是沒有處理這種“糾結”的經驗。
雖然很糾結，淩渡還是接受了晉遂川的通訊請求。
這次，兩人依然是在晉遂川的那間客廳裡見麵。
一見麵，兩人馬上就明白了，知道對方肯定是明白了。
畢竟兩人都不是蠢人，在意識層麵的交流上，“看”對方一眼，就能發現對方的“不同尋常”。
即使是淩渡這種控製自己意識的天才人物，在這種時候，他也做不到鎮定自若，意識裡起的波瀾，他實在控製不住。
兩人坐在沙發上，一時都沒講話。
兩人互相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感受到了尷尬。
還是晉遂川沒有沉住氣，或者說他認為自己作為一個alha，還是不能讓作為oga的淩渡為難，他率先道：“其實，早前我就知道你是淩渡，不是你的哥哥淩煥了。我想著你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所以沒有直接告訴你，而是選擇一直為你保密。剛才，也是我實在對這個係統的使用不太了解，才誤認為你是我意識創造出的人，想來，我剛才的很多行為，都讓你為難了吧。那麼冒昧，實在很抱歉。”
淩渡：“……”
淩渡這下更加吃驚。他剛才的尷尬隻是因為“自己窺探了晉遂川意識中的戀愛情緒”，還沒有更深層次地去想，晉遂川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哪曾想，晉遂川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淩渡根本沒有去想晉遂川後麵那句話，隻揪著前麵那句，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為什麼會發現？”
為什麼會發現，這一點對淩渡至關重要，因為既然晉遂川能發現，說不定其他人也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