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風波(回到地麵)(2 / 2)

駑馬眼睛亮晶晶的,最後蹭了她一下,響亮地叫了一聲,撒開蹄子飛馳而去。它越跑越快,在雲乘月的注視中、在許多驚呼裡,它奔馳成為一道疾風,一頭紮進了五彩斑斕的秋日森林。

“哇……”

驛站的夥計叉著腰,肩頭搭一塊布,嘖嘖感歎:“好神駿!客人您真舍得,放跑這麼難得的坐騎。可您如果不要,肯定有人會去抓……”

他一邊感歎,才一邊扭頭來瞧雲乘月。一轉眼的功夫,他的神情就呆怔住了,嘴也微微張大,好一會兒才“啊”的一聲歎出來。旁邊還有一些人,也都在偷眼瞧這裡,發出輕微的抽氣聲。

雲乘月則笑著搖搖頭:“它跑得很快,應當運氣也不錯。”

夥計回過神,麵皮一下紅了,吭哧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您上驛站,是要住店、吃飯,還是要搭車?”

果然有搭車的選項。

雲乘月遞過去幾枚銅板,當作小費,說:“搭車。煩你替我找一隊去浣花城的,價格貴一些無妨,一定要安全可靠。”

夥計接過銅板,臉色更紅,卻又露出一點興奮,響亮應道:“好嘞,您放心,我們是官府驛站,往來給搭車的車隊都有名有姓,安全得很!您要去浣花城?巧了,一刻鐘後就有一隊,最好的位置還有空,您看……”

雲乘月道:“就是它了。”

夥計點點頭,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作揖道:“對不住對不住,還得麻煩您先登記身份玉牌。”

身份玉牌?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渾身是傷,一些首飾都被商匪拿走了,哪來什麼身份玉牌?

雲乘月略一躊躇,驛站夥計就看出眉眼高低,麵色一變:“您……沒有?”

四周空氣一靜。

悄然之間,氣氛中便有什麼東西繃緊、凝肅;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過來,如黑壓壓的風吹來。

沒有身份玉牌,莫非是相當嚴重的事?雲乘月想起薛無晦之前的告誡,就麵色如常,安然道:“實不相瞞,我是被人擄了,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什麼都不剩。不過,我家就在浣花城,等我回家再補上登記,行不行?”

她神態語氣都十分從容,挺直的脊背和脖頸,也在無意中彰顯出家教良好的優雅氣質。驛站夥計迎南送北,眼神毒辣,瞧著覺得不假,便又鬆了口氣,重新露出個笑影來。

“您請等一等,我請戶正張大人來一趟。”

夥計再作揖一次,小步跑開。

雲乘月站在門口,能感覺到四麵八方的視線。那股黑壓壓的懷疑尚未完全褪去,仍舊盤旋在側,審視著她。

——[無妨。]

等待的時間裡,薛無晦的聲音忽然響起。雲乘月側了側頭:“嗯?”

——[若此處有人為難你,都殺了,再換一處地方便是。]

他的聲音仍舊清淡,語速不疾不徐,浸著古老的優雅從容。有些人談及殺戮時如談論屠雞宰狗,可這至少代表他們意識到有剝奪生命這件事存在,而有些人談論殺人時,語氣卻比摘一朵花更平淡。

雲乘月麵不改色,仍是帶著淺淺的微笑。

“我想快點回家。”她用食指點了點胸前的掛墜,狀似自言自語,“希望能儘快搭車回家。要是不能如意,我說不定會很不開心,一不開心,我就很想吃東西。嗯……吃什麼比較好呢?”

最好是某些很香很香的高檔自助、鮮香火鍋、新鮮甜品……什麼的。

——[……無聊。]

很快,驛站夥計帶著一名中年男子過來。男人中等個頭,不胖不瘦,穿著深青色長袍,腰上彆一支筆、一塊令牌。

“是你要臨時登記?”

這位張大人的職位是戶正,管驛站附近的人口流動。職位雖小,他卻神情嚴肅、很是認真,看見雲乘月時雖然愣了一下,卻立即恢複了冷冰冰的工作狀態。

雲乘月還挺喜歡這種態度的。

“是我。”她說。

“姓名,年齡?浣花城哪家哪戶,什麼時候丟的?”

“雲乘月,十七,浣花城雲家,行二,什麼時候丟的……我不大清楚,賊人給我灌了藥,當貨物運輸,沒人告訴我時間,我迷迷糊糊也分不清。”

這些都是實話。

“雲家?”

張大人抬起眼,手裡急速記錄的筆一停,露出幾分驚詫:“是井水街的百年雲家?”

雲乘月點點頭。其實她不知道雲家在哪條街,但浣花城的百年雲家隻有那一個。

張大人更吃驚,露出懷疑之色,眼神極為犀利:“可我知道,雲家的二小姐是個傻子!”

他執筆向前,身周靈力滾動,腰間令牌隱隱放出迫人威壓。

他厲聲喝道:“休要冒充他人身份,你究竟是誰——從實招來!”

雲乘月一呆。這劇本不太對吧?

以前看的故事裡,大家不都來去如風、無影無蹤,連紫禁城之巔都隨隨便便用來決戰,什麼時候會查驗身份,還通不過了?

如果她的人生也是一個劇本……

那這劇本,怕是有點太嚴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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