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拿”(《雲舟帖》何在?...)(1 / 2)

那一天,雲乘月終究沒能如願以償。

大概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讓她咬一口……正常鬼也不會。可舔一口呢?舔一口這個要求不過分啊,怎麼就不行?

唉。

而且,等她誠懇地、鄭重地說完自己的訴求後,墓主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就原地消失了。

“你先住下。”

他當時已經回到了懸棺裡,聲音從頂上傳來。雲乘月一抬頭,發現他連棺材蓋都重新蓋上了。

雖然隔了沉沉的青銅棺槨,但這不影響他的聲音;那古老編鐘敲擊似的音色,仍然低沉清越、清晰優美。

雲乘月反思了一下:她這是把海鮮自助……不是,是把鬼嚇回老家了?

不過,他神智完整、思維清晰、目標明確,也不能說是鬼。

雲乘月決定更正對他的稱呼:無名氏墓主。

誰讓他不說自己名字的。

好消息是,她暫時活了下來。

雲乘月原本做好了睡地板的準備,還琢磨飲食問題,但不多時,就有幾名“活”過來的青銅人燈上前,將陪葬品推開,拖出一張雕琢精細、木料結實還隱帶異香的床榻,再鋪上光亮如新的褥子、枕頭。

除了床榻,還有薄如蟬翼的玉壺裝的瓊漿、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靈果和穀物,以及烤好的肉類。

這麼仔細地款待她,墓主卻沒有提出彆的要求,隻說先讓她休養幾日。

如果換個人在這裡,多半會戰戰兢兢、成日裡憂心對方要做什麼,乃至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但雲乘月不是彆人。

她該吃吃該喝喝,閒了沒事就琢磨自己體內的力量,再無聊就去和捧燈的青銅人說話,或者去觀察滿室琳琅的陪葬品。

帝王的陪葬品都是珍寶,堪稱豪華博物館,頗有看頭。

既然墓主人不阻止,雲乘月就能優哉遊哉地自己過下去。

她並非盲目樂觀,而是分析過當前利弊。

墓主開口要她當皇後、光複河山,說明了兩點信息:第一,他是個被奪了江山的皇帝,而且無法單獨靠他自己完成大業。第二,她作為皇後,肯定能給他帶來什麼不可替代的用處。

他好吃好喝好睡地供著她,更印證了這一判斷。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目前來看,絕對實力是她弱他強,但在交易的平台上,她的籌碼更大。

不過是比誰先沉不住氣而已。

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宮裡,雲乘月氣定神閒,活得有滋有味。

墓主人也並不總是待在青銅懸棺裡。從他出來之後,那具棺槨的蓋子就再也沒有蓋回去,一直斜斜地掩在上頭。

雲乘月有一次站在下麵,仔細去看棺材蓋上的字,就是他用手指戳出來的那幾個。那是四個字,線條勻淨流暢、字體結構對稱,是小篆。

她認出那是四個字:起死回生。

前三個字的筆畫,都流動著玄色光華,尤其“死”字更帶血腥殺伐之氣。但最後一個“生”字卻黯淡無光、死氣沉沉。

雲乘月若有所思:在這個修煉書文的世界裡,這個“生”字……應該很重要吧?

第五天的時候,當雲乘月迷迷糊糊從睡夢裡醒來,發現地宮變亮了。

她揭開錦被,打著哈欠坐起來,抬頭看向光源。

“夜明珠……?”

她怔住了。

墓主人坐在青銅懸棺上,抬頭望著地宮穹頂。

而在高遠的穹頂上,是數以萬計的夜明珠。

在雲乘月的注視下,夜明珠還在不斷亮起;它們一顆接一顆,如同夜晚的大海亮起了星星的倒影。

柔和的光芒相互映襯,隱約又像組成了一條縹緲的道路,隻是不知通往何處。

“真好看。”雲乘月感歎了一聲,“能修築這麼豪華的陵寢,你生前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墓主人一動不動,隻垂下頭,望著她。模糊的一瞬間裡,他好像顯得有些孤寂:他的臉是真真切切的,但隨風飄拂的衣擺、大袖,都顯露出虛幻之意,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

像一隻無言而孤單的幽魂。

“千年前的事罷了。”

他答非所問,身形忽然如霧雨散去,下一刻,又重新凝聚在她的麵前。他姿態挺直優雅,那點模糊不清的孤寂消失無蹤,唯有繁複莊嚴的深黑禮服輕輕一晃,如收尾的餘韻。

“你修五行化靈之法,還欠一率水係靈力,便可築基。”他帶著一縷蒼白的微笑,輕柔的聲音暗藏誘惑,“朕可予你水係靈力,還可引你觀想書文。”

五行化靈之法……?

是指她能吸收彆人靈力的能力?

之前她能感受到力量,卻寫不出書文,是因為築基未完成?

雲乘月很想多打聽一些這件事,但不是現在。

她微笑起來,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詫,而是雲淡風輕道:“被你發現了?好啊,你要給我好處,我當然不會拒絕。”

他凝視著她的臉,雙眼微不可察地眯了一眯:“很好。”

也沒見他動作,就有桌椅飛來、筆墨鋪開。

雲乘月回頭,見空曠的地麵多了一張高桌,上麵鋪著宣紙,旁邊的筆架上擱了毛筆,硯台裡有墨汁緩緩流動,一旁的筆洗中有清水晃動。

“修書文,先習字。今日開始,每日臨三百個大字。”他一拂衣袖,桌麵上就多了一幅字帖。

字帖黑底白字,像是碑文拓印而成。

雲乘月嗅到淡淡墨香,恍惚都快以為這是書法課堂了……她以前去過書法課堂嗎?興許去過,隻是不大記得了。

修煉,居然要先從寫大字開始……

她點點頭,也不問他為什麼突然要教她修煉,隻問:“我要臨到什麼時候為止?”

墓主人屈起左手食指,輕輕一彈;一縷縹緲黑霧飛到雲乘月麵前。

好香。雲乘月抽抽鼻子,眼睛登時亮了。

“給我吃麼?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她愉快地說。

墓主人一怔之間,就見這嬌美的少女張開嘴,一口將他的靈力吞了下去。

“嗯……像喝了一小碗鬆茸燉雞湯。”雲乘月很珍惜地品鑒片刻,才依依不舍將力量咽下,並毫不吝惜地繼續誇獎,“你真的很香,比最好的鬆茸還香。”

墓主人:……

這不是給你吃的——這句話,他到底覺得有點丟份,就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