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麵(局勢如何)(1 / 2)

“話雖如此……可最後結局如何, 其實也不好說。”

一片古怪的沉默裡,王夫子笑嗬嗬地說了這麼一句。

虞寄風眸光一閃,也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辰星在一旁看著, 忽然問:“你還真不在意你的曾孫女了?”

虞寄風一愣:“啊?”

“雲乘月啊。”辰星一臉認真地說,“你說她是你的曾孫女。”

明光書院的另三位夫子不知道前因後果, 乍然一聽, 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虞寄風。

“難道……”

“原來……”

“怪不得……”

虞寄風眉心跳了幾下,篤定悠然的笑容終於崩塌。他還在堅持微笑,卻咬著牙, 一字一句道:“那是我開玩笑的。”

辰星懷疑地看著他。而後,她清冷漂亮的麵容流露失望之色。

“這樣啊……”

她一臉遺憾地移開目光, 望向水鏡中的雲乘月:“這樣的話,我就沒有理由記恨她了, 本來還想讓朱雀去找找她的麻煩……算了。”

虞寄風一臉微妙:“雖然不喜歡你,但你能坦坦蕩蕩地說出想找彆人麻煩,我還挺欣賞的。”

“不需要,走開。”辰星冷冰冰地說, “惡心,討厭,去死。”

聞言,虞寄風重新哈哈大笑,又露出那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活得意。

兩位星官說話時, 明光書院的夫子們則仔細打量著畫麵中的年輕修士。

“那傀儡做得太粗糙了。”

公輸夫子忽然開口, 且若有所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不錯, 眼鏡。公輸夫子戴著一副罕見的眼鏡,如果雲乘月在這裡, 一定會感慨“居然還是金絲細框的”。

公輸夫子看上去像個尋常中年女人,五官纖細而清淡,皺紋和略微鬆垮的皮肉都很符合中年女人的特點。

當她注視著水鏡時,神情變得十分嚴肅,目光仿佛細細的小刀,要將裡麵的東西一一剖開。

“傀儡?”

其他人試圖從畫麵中尋找出傀儡,卻一無所獲。

辰星扭過頭,發色如雪,神情也冷淡如雪,唯獨眼裡閃過一絲好奇:“傀儡一關的試煉,他們已經通過了。現在,水鏡中沒有傀儡。”

“不,有。”

公輸夫子又推了推鏡片,指向水鏡。

眾人又仔細看去。

此時,水鏡的畫麵一共分成了三個部分。

中間是雲乘月、阿蘇、洛小孟。左邊是狼狽通過、氣喘籲籲卻露出微笑的季雙錦,還有神遊天外、一臉複雜的樂熹。

右邊則是……

一片幾乎看不清細節的黑暗。

這塊畫麵原本屬於三個人,正是那帶著小麒麟、開啟了水府秘密機關的三兄弟。

他們進入水府後,無意避開了定宵軍的試煉,闖入了神鬼異族的地盤,又憑借小麒麟和某個存在的聯係,跌跌撞撞闖進了底下通道。

並且喚醒了一頭巨大的麒麟骸骨……王夫子說,那上麵附著的,其實是申屠侑的死靈。

從“麒麟骸骨”睜開眼開始,水鏡這頭的人們就隻聽見短促的慘叫,而後畫麵上就隻剩一片漆黑,還有無儘的安靜。

辰星仰著頭,長而柔軟的銀發垂落如水波,深藍色的眼睛也映著點點光芒。她注視著那片漆黑,凝神不言,懷裡抱著的銀鏡一點點發出微光。

“啊……好像,是有什麼東西。”

隨著銀鏡的亮起,大水鏡的畫麵也被調亮了。不僅是亮,更多細節也隨之傳送回來。

畫麵變得有些閃爍,像是雪花時隱時現。

辰星星官漸漸擰起了眉。她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呼氣都吐出冰寒的結晶;她眉眼間顯露出一種怒氣,深藍色的眼睛也變了顏色,成為一種淺而剔透的藍紫色。

銀白的長發無風自動,環繞著她的身軀。

她看上去像在和什麼力量作鬥爭。並且,隨著這場鬥爭的推進,水鏡中的畫麵變得更清晰了許多。

見狀,虞寄風有點嬉笑地說:“你的水鏡術果然還未發揮到極致。辰星,你要是有餘力,就早點發揮嘛。”

辰星理都沒理他。

虞寄風也不惱,轉過身去,煞有介事道:“隻要有附著物,辰星的水鏡術就能反映千萬裡之外的情景。鯉江水府雖說完全封閉,我們辰星也還是能拚一拚,真不愧是五曜星官中最高傲的一位……打我?打不中!哈哈哈!”

一道寒冰之風激射而出,擦著虞寄風的發絲而過,將他臉邊的一縷頭發凍成了碎冰。

明光書院的幾位夫子相互看看。他們對虞寄風的古怪作風,倒也不算陌生,隻是每回見了,還是有些無奈。

唯有公輸夫子視若無睹。她目光瞬也不瞬,依舊認真地注視著水鏡;隨著黑暗的畫麵一點點清晰,她的眼裡出現了一種興奮的神情。

雖說清晰了一點,其實也看不清太多。

中央,巨大的麒麟骸骨占據了大幅畫麵。它正閉著眼,卻又微微留出一條縫;兩粒鬼火似的幽藍眼珠,便從這縫中漏出些許光芒。

在它身前,有一個好像是絲繭的東西,大小和之前阻攔雲乘月等人的傀儡差不多,裡頭隱約也像蜷縮著一個什麼東西。

麒麟骸骨上,延伸出了絲絲縷縷的細線。一部分延伸到了絲繭上麵,似乎在輸送、孕育什麼東西。

而另一部分細線,則延伸在了……

旁邊一隻小小的、蜷縮伏地的小動物身上。

――正是那頭遭遇淒慘的幼年五彩麒麟。

它似乎睡著了,卻又時不時抽搐幾下。

薄薄的麒麟血,從它身上緩緩流出,一直流進麒麟骸骨中。

水鏡前,有人狐疑道:“那是什麼?這看上去,似乎不像是救助這頭小麒麟。”

王夫子頷首讚同:“不是救助。”

“不僅不是救助,還是……更徹底的利用。”

“利用?”

其他人都看過來。

王夫子卻看向公輸夫子。

公輸夫子沉浸在畫麵帶來的信息中,神采奕奕,篤定道:“這應該是據說早已失傳的‘血裔換命法’,而且在這個法術之外,還順便拿來蘊養了傀儡……嗯,確實有些想法。”

“傀儡很粗糙,這人應該不擅長煉器,但能想出用‘血裔換命法’增強傀儡功用,足見其巧思。”

王夫子輕咳一聲:“公輸夫子。”

“……嗯?”

王夫子露出微笑。

一旁的張夫子瞪起了眼,嚴厲道:“公輸夫子,說人話!”

公輸夫子露出疑惑的目光。

楊嘉夫子輕咳一聲,溫聲道:“公輸夫子,我們不如你對工學了解甚深。眼下究竟是什麼情況……還是請你明言的好。”

“哦,這樣。”

公輸夫子恍然地點點頭,也並不生氣,目光依舊認真。

“這個麒麟骸骨,附著了申屠侑的死靈。但是,它並未完全恢複,死靈要想真正複蘇、找回力量,首先必須吸收活人血肉。”她指著畫麵,說。

張廉夫子有點急躁地打斷:“這些我們都知道,常識不必講!申屠侑當然吸收了活人血肉,那三兄弟不就是?”

王夫子看他一眼,悠哉哉地說:“張夫子,不要著急,讓公輸夫子慢慢說。”

被輕飄飄說了一句,一臉嚴厲的張夫子立即低下頭,恭聲應是。

楊嘉夫子輕笑一下,頗覺有趣地看著他們。

公輸夫子仍舊不惱,還往前走了幾步,想要伸手碰碰水鏡,卻又想起來自己此時隻是一縷神識,不由露出遺憾之色。

“不,申屠侑沒有吸收那三兄弟……至少沒有全部吸收。他隻吸收了一點,而剩下的部分,都被它煉製成了傀儡。”

“傀儡一,失敗了。”

她指向雲乘月等人所在的畫麵。

“傀儡二,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