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當年事)(2 / 2)

果然,見到這一幕,樂陶和申屠侑都麵露震驚。

他們再度對視一眼,眼神同時凝重起來。

“這難道……除了還有一人是死靈,其餘七人的魂魄也都還在?”樂陶喃喃道,“可還有一人,是陛下說的罪魁禍首?莫非……還活著?”

薛無晦道:“不錯。”

申屠侑考慮得更仔細一些。他思索片刻,道:“陛下的‘招魂’書文乃玄字級雙字書文,能召喚非死靈的魂魄。可招魂鈴動,魂魄卻不來,是否因為有所阻礙?”

“申屠的說法同樣正確。”

薛無晦手掌一翻,收起虎符。隨著他的動作,半空陰氣森森的“招魂”書文也煙消雲散。

室內恢複了正常。其實這地宮裡原本就陰冷,隻是有了剛才的對比,此時的溫度居然能稱上溫暖宜人。

薛無晦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沉吟道:“魂魄千年不散,卻又並非死靈……這個世界確實蹊蹺。說不準,就和那罪魁禍首有關。”

樂陶想了想,問:“敢問陛下,那……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薛無晦沉默片刻,卻是搖搖頭。

“朕也無法肯定。排除你們,排除封栩和洛楚南,其餘諸人,哪一個都有可能。唯獨有一點能肯定,那人必定是當年明裡暗裡反對修建歲星網的人,並且……”

帝王站起身,望向某個特定的方向。他眯起眼,眼神陰冷狠戾。

“……就在白玉京司天監中!”

樂陶愣住,眨眨眼,小心翼翼道:“可陛下,當年讚成修建歲星網的人,好似也隻有臣和申屠……”

申屠侑輕咳一聲,手裡拉了拉樂陶,麵上嚴肅道:“陛下說的是!”

薛無晦倒也沒生氣,隻是有點無奈地看他們一眼,甚至有些失笑:“樂卿果然還是樂卿……罷了。”

“樂卿,申屠,朕需要你們的助力。”

他唇邊笑意隱去,眼神仍舊平靜無波,因為無數波瀾都藏在背後:“千年前,你們二人壯誌未酬,朕同樣中道折戟。現如今,報仇雪恨,甚至起死回生、重奪天下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來是不來?”

那兩人也收了輕鬆之色,再對視一眼。

忽然,樂陶露出一個微笑。她神情奇異,帶著幾分感慨:“臣還記得,當年陛下親來定宵軍,就是問了臣差不多的話。”

見她微笑,申屠侑也微微笑起來。他一笑,眉眼就更是溫柔,卻也襯得眼神堅毅。

“臣同樣記得那一天。看來,將軍心中已有決斷。”

樂陶笑道:“你不也是?而我的回答,自然要和當年一樣。被人害了還不報仇,我是個孬種不成?”

他們笑過了,又麵向薛無晦,齊齊一叩首,異口同聲。

“臣――敢不效死!”

薛無晦注視他們片刻,冷淡的唇角也掠起一個弧度。他伸出雙手,虛虛一扶。

“好,千年前朕能蕩平天下,千年後的今日,朕同樣能帶領你們,得償所願!”

看著他們三人……

雲乘月笑了笑,給自己拉了拉被子。嗯,救了申屠侑,不僅是樂陶高興,老薛也挺開心的。那就這樣好了……陸瑩那裡,她再想辦法幫她養養身體,彆讓她落下病根。雖然隻是暫時的戰友……也是戰友嘛。

雲乘月捋清楚了,心中最後一絲不爽也消失了。

她手裡有一搭沒一搭撫摸著小麒麟的腦袋,自言自語:“嗯,有追隨者也沒我想象的那麼麻煩,看上去還不錯。哎,小東西,你叫什麼名字?不然你也來追隨我好了。”

小麒麟困困地抬起頭,眼裡蒙著水霧,頂著一腦袋還沒消退的疤痕,無辜地看著她。

“哦,我忘記了,我們已經有契約了。你說說,你怎麼就一廂情願地把自己賣給我了?”雲乘月拍拍它,“我連你是誰、什麼性彆,都不知道。”

小麒麟還是傻傻地看著她,忽然“咩”了一聲。

這不是人類的語言,但傳進雲乘月耳朵裡,她卻莫名聽懂了:“什麼……麒麟成年前沒有性彆?成年了自主選擇?”

“咩……”

“什麼,你也沒有名字?小時候還以為自己是條狗?這,不是說麒麟是瑞獸,很難得麼……”

小麒麟歪頭看她,完全不明所以,還來蹭蹭她的手掌。蹭到了,它就高興地“咩咩”幾聲,意思是說她真好,會溫柔地撫摸它。

雲乘月呆了片刻。

“撫摸幾下,就叫‘好’啊……你原來到底過的什麼日子?”

她同情心起,也才真正下定決心帶著這隻小麒麟一起過。她想了想,說:“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你拂曉,如何?過去苦難如長夜,今後都是黎明過後的新生。”

小麒麟反正聽不懂,隻快快樂樂地“咩”了一聲,繼續自己蹭她的手掌,又自己舒服得眯起眼。

“那你今後就是拂曉了。”

雲乘月打個嗬欠,抱著這隻小獸,爬起來。

“薛無晦,送我出去一下……天應該快亮了。”

帝王扭頭瞥了她一眼:“朕的頭呢?”

雲乘月一愣。對哦,她剛才把他的頭放哪兒去了……?難怪她覺得少了點什麼。

正在她四下環顧之際,薛無晦輕輕“哼”了一聲:“彆找了,我已經收回青銅懸棺中了。下回再犯,就沒有下次了。”

“……哈哈哈,不會的,不會的。”

雲乘月打個哈哈。

薛無晦凝視她片刻,莫名歎了口氣,拂袖道:“去吧。”

雲乘月閉上眼。

再一睜眼,果然已經是飛舟的屋頂――也就是她的現實世界。

小麒麟正趴在她手邊,眯縫著眼睡覺,沒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一條粗粗的尾巴還甩來甩去。

窗邊,隔著青色的紗簾,晨光已經照了進來。薄薄的熹光中,細微的塵粒緩慢飛舞,像無數幼小的飛蟲。

雲乘月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恍惚竟生出陌生之感。這樣有陽光的、平和安寧的清晨,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

回來了。她在哪裡?對了,是和同伴、和明光書院的夫子一起,離開水府,乘坐飛舟前往書院……

雲乘月按了按頭。一晚上發生的事太多,饒是她已經是第三境的修士,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

叩叩――

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乘月,你醒了嗎?”

是季雙錦的聲音。

“楊夫子叫我們收拾好之後,去前麵室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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