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成群(2)(人群,與人群中的暗流...)(1 / 2)

虞寄風……

雲乘月移開了視線, 不去看他。說實話,她現在有點煩他。這位性情捉摸不定的星官,一路上實在給她添了很多麻煩;即便浣花城中他有恩於她, 她自覺也還得差不多,故而不大想搭理。

誰知道他這次又出什麼幺蛾子。

薛無晦在她耳邊輕嗤一聲。

——[虛張聲勢……你不必擔心。虞寄風雖是第五境洞真圓滿, 但要看破朕的存在, 仍是虛妄之言。]

雲乘月原本是有點厭煩的,但聽薛無晦這麼雲淡風輕、信心滿滿地來上一句,她反倒一個沒忍住,“嗤”地笑出來。

這笑雖低, 卻來得有些突然;她身邊的人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薛無晦也生出點疑心:[你笑什麼?]

雲乘月笑而不語。當初浣花城中,也不知道是誰一見到虞寄風就如臨大敵, 連話都不敢說,影子也不敢動, 生怕被發現。

現在實力恢複了一些,倒是光顧著心高氣傲了。

這人還真是……挺可愛的。

雖然她一個字沒說,薛無晦卻像了解她在想什麼。他在她識海中“哼”了一聲,便再也不出聲, 仿佛賭氣似的。幼稚。

見雲乘月沒什麼特彆反應,熒惑星官也知情識趣,不再多言,笑眯眯地走到一邊。原本負責監督的心宿星官站在一旁,攏著雙手, 麵色肅然, 似乎已經全盤接受了眼前的局麵。

不過, 看他轉頭時悄然歎氣,就能猜到……這種“突發事件”, 應當不是第一次發生。

司天監的變故,讓在場的考生也出現了些許騷動。

竹林靜搖,低語一片。

——死靈?什麼死靈?

——你沒聽說?據說鯉江水府……

在場百人,都各有各的能耐,消息也都靈通得很。很快,雲乘月就感到若乾視線彙聚在她身上。

陸瑩在她身邊抱臂,低語道:“看什麼看,煩人得緊。”

“我們好像有點太高調……說不定之後會成為眾矢之的。要小心才行。”季雙錦略有擔憂。

“……大小姐,你這不說的廢話。想想我們昨天惹來的倒黴事好不好?”陸瑩瞟她一眼,又再上上下下多看幾眼,表情皺了起來。

“季大小姐,你怎麼還打扮上了?”

聞言,季雙錦一怔,無辜地眨了眨眼。

原來她今日換了一身墨色長裙,戴了同色的釵環、玉佩、手鐲,雖然顏色樸素,但質地精良、搭配有序,一看就是好出身。

她低頭看看自己,遲疑道:“這些都是法器,各有各的用處,我想著保險些……怎麼,難道考試不準借助法器的力量?”

她倏然緊張起來,眼巴巴看向書院師長的方向。那一頭,站著幾位身著青色道袍的修士,正是準備宣讀考試內容的書院師長。

陸瑩聽得眼角跳了幾跳。

她隱蔽地看了看自己一身樸素的打扮,忍耐地歎了口氣:“算了,是我小看了你們世家子弟的財力……你不是說自己是不受重視的庶女麼!”

最後一句到底有些怨念。

季雙錦才反應過來,趕忙說:“是是是,可這回家裡以為我陪樂熹考試,總要裝點門麵……我,我還有彆的,給你……哎呀來不及了,那我分你兩樣……乘月也來!”

雲乘月擺手:“我修為最高,我不用。你要分,分陸瑩就好,我看她眼睛都紅了。”

陸瑩沒好氣道:“你才紅眼病!”

雲乘月微微一笑:“我又沒說這話,誰說的誰是。”

陸瑩瞪她:“你幼不幼稚?”

雲乘月:“你幼不幼稚?”

“你……”

“停——”

季雙錦小聲喊道:“好了好了,我最幼稚,我最幼稚好不好?是我考慮不周。我身上法器不多,還有兩樣防禦的……”

陸瑩扭開臉:“罷了,你給我一樣防身用的就行……如果太差,我可就不還了。”

季雙錦:“不用還不用還!”

她忙不迭地遞過去一枚玉佩。陸瑩瞟了一眼,勉勉強強收了。

雲乘月看得大為感佩,真心歎道:“趕著送東西,人家還要給冷臉……哎陸瑩,你詐騙的功力是不是又上升了?”

陸瑩才剛剛係上玉佩,聞言氣個倒仰:“你再說,下次我騙你個傾家蕩產!”

幾人吵吵鬨鬨之際,書院師長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這回考生們看清了,說話的是一名青色道袍、係楓紅抹額的中年人。他蓄著一簇短短的山羊胡,相貌隻算清秀,還略顯寡淡。

此時,中年人兩道淡淡的眉毛緊緊地擰著,嚴厲的眼神掃視眾人,電光似的。

“今次考核,考生統共一百零三人。本次考核內容為臨時更改,經由王道恒夫子同意……”

他一板一眼說起了冗長卻必須的官腔。

現場先是鴉雀無聲,但隨著這官腔的拖長,又漸漸起了低聲議論。

雲乘月便悄然自語:“這是誰?”

季雙錦道:“是明光書院內院三十六位老師之一。”

陸瑩說:“你怎麼知道?”

季雙錦笑道:“書院中,助教們不佩戴抹額,老師佩戴楓紅色抹額,夫子佩戴玉白抹額……不過,幾位夫子都不大愛用。總歸隻有七位夫子,上上下下都認識。”

陸瑩“哦”了一聲,偏頭打量幾眼,目光有些好奇。她很少這麼單純地、不帶任何情緒也不帶任何評斷地看人,而每當這時,她眉眼間那股天然的銳利就會平息不少,而多三分明麗。

季雙錦抿唇而笑,眼睛彎起。

她又望著前方幾位青衣修士,思索道:“就是不知道,這一位是哪位老師。明光書院的老師,每一位也都是很厲害的大修士呢……”

“——這位是明光書院三十六位老師之一,羅正山羅老師。”

一道聲音響起,正好接住了她的問題。這聲音微尖,卻是一種刻意顯出的、造作的尖利,實在很有特點,叫人聽了就不會忘。

“……諸葛道友?”

季雙錦驚訝之下,彎起的月牙眼變回了圓圓的大眼睛。

雲乘月也看了過去。她還記得,昨夜薛無晦給她帶的那本名字奇特的手冊,就是這一位的傑作。

諸葛聰仍是掛著他滿臉的白膩脂粉,也仍是掛著那副輕慢的笑。他那雙極亮的黑眼睛,仿佛定定望了一眼季雙錦,而後才轉向雲乘月。

“雲道友。”

他更笑起來,笑得像見了雞的狐狸:“按著慣例,羅老師還要有一會兒,才能講到具體考試規則。”

“在這之前,不如……我為幾位介紹介紹其他考生的情況?”

雲乘月挑眉:“然後又要收我們一百兩?”

“哎,哪兒的話。”諸葛聰搖著羽扇,伸出左手輕輕一攤,悠悠道,“隻是想著,幾位初來乍到,還一頭霧水呢,就要被趕鴨子上架。什麼一百兩……正巧,鄙人不才,精心製作了資料詳儘的考生手冊,附帶精彩點評,要價隻不過九十九兩,諸位要不來一本?”

……還不是要錢。

陸瑩“切”了一聲,季雙錦卻莫名覺得好玩,又抿嘴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諸葛聰又看了她一眼,話語滯了滯,忽然多說了一句:“呃……說來也奇怪,昨夜裡我莫名丟了一本手冊,平白損失九十九兩,真是晦氣。”

季雙錦的眼睛彎得更像月牙,唇邊還忍不住冒出了憋笑的氣音。

雲乘月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雙錦,你在笑什麼?”

“……啊?”季雙錦反應過來,捂嘴道歉,“哎呀對不住,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是覺得好玩。諸葛道友莫要誤會,我絕無嘲笑你的意思。”

她忙著解釋,月牙笑眼就又消失了。

諸葛聰又“呃”了一聲。

“無妨……呃,不過我想,人情做到底麼才叫人情,我自告奮勇,免費為幾位道友講解情況,可好?”

他說得有點遲疑,還磕巴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成了那副矯揉造作的笑臉。

雲乘月更覺得奇怪了。

剛才諸葛聰說起丟了本手冊,她還下意識豎起了戒心,以為這人和虞寄風一樣,是來試探死靈的事。而且她還抽了一息的空,暗中埋怨了薛無晦一下,覺得他信誓旦旦說沒事,結果不還是引起人注意了。

但……諸葛聰還像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