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觀想之路(2)(1 / 2)

雲乘月抬起頭。

——[怎麼了?]

“我……”

她停下腳步,有些不太確定:“好像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胸前的翡翠吊墜輕輕晃動,其中隱約折射過一道側影;他也抬頭望向天空。並且,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神銳利無匹。

——[歲星網監控天下,你我早已身在其中。]

薛無晦的聲音貼著她耳邊響起。這是死靈的特質,幽邃冰冷,仿佛貼著骨頭縫遊走,帶著極強的侵略感。

——[且,若我想得不錯,有人在策劃一場大變局……說不定,可比千年前人族大興、神鬼式微的變局。]

雲乘月心想,這是什麼意思?那關她什麼事?她難道不是一名努力克服懶惰本性、勤勤懇懇為陰間皇帝打工的小修士麼?

這句話,她既沒說出,也沒有傳音出去。

薛無晦卻是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歎氣。

——[風起雲湧的時代,從來有天才輩出、群星薈萃。你表現太突出,自然被蠅營狗苟之輩重視。]

——[他們必定通過書文、寶物,正密切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哦……”

雲乘月想了想,明白了。她心道,那就是說小薛又要當縮頭烏龜,不能夠出手幫她作弊了。

薛無晦又歎了口氣。這回有點惱怒。

——[你覺得我無可奈何?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說能助你,便是能助你。]

“哦。”

雲乘月敷衍地點頭。

——[……雲乘月!]

薛無晦的惱怒更明顯了。

這兩人全然沒意識到,他們一個不說話、一個全靠猜,居然對話毫無障礙,還能順便鬥鬥氣、嘲笑嘲笑對方,這事頗有點古怪。

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雲乘月的注意力,大半在四周環境上。

方才踏入觀想之路通道時,迎接她的是一片幽邃星空。但即刻,就有某一粒星光旋轉、放大,朝她迎麵而來,直到將她“吞噬”。

現在,她所處的位置是一片翠綠的山野。天極高、水極青,處處是蓬勃的植物,甚至還有蟲鳴鳥聲。可仔細看去,卻又不見任何動物的影子。

雲乘月腳下有一條蜿蜒的石板路,顯然是人工鋪就。

提示很明確了。她自然要沿著這條路往前走。

按照規則,這是觀想之路中的一處幻境。除了她,必定有另一名考生身處其中。

誰先觀測出書文,誰就能離開幻境。

沙沙、沙沙……

路邊野草招搖,野花也招搖。

雲乘月一一看過。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並不是因為看見了隱藏的書文,也不是遇到了危機,而是……她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真的是突然出現。前一刻身邊還是枝葉招展的灌木叢,這一刻就成了白色碎石鋪就的小徑。小徑之上,則立著一個人。

這人同樣見了鬼似地瞪著她,手裡已經戒備地抓住了武器——腰間一隻翠玉杆的毛筆。

雲乘月愣了愣,覺得對方有些眼熟。這青年個頭不高,與她差不多,一張四四方方國字臉,左邊眼角有塊小拇指大小的紅色胎記。

好像在竹林中見過。

對方卻已經一眼認出了她。

“你是雲乘月……雲道友?”

方臉青年愣了愣,表情裡少了點戒懼,多了點拘謹。他手裡還握著毛筆筆杆不放,卻咧了咧嘴角,做出個有點木訥笨拙的笑。

“雲道友大概不認識我,我叫孫峰,也是這一次的考生。”

他這話卻是說錯了。雲乘月看過那本奇奇怪怪的考生資料手冊,當然也瞄了一眼他的資料。

孫峰——她記得,這位修士來自東北燕州一座小城,手冊上說他字如其人,“看似平平,實則匠心獨運”。這是一個挺不錯的評價。

她點點頭,禮貌一笑:“孫道友。”

孫峰也笑了笑,笑得更局促一點,還有些坐立不安。他又伸著脖子左右看看,“呃”了一聲,說:“我在這裡四下探查許久,景色都沒什麼變化,也沒找到書文的影子……雲道友可有什麼發現?”

聞言,雲乘月有點好笑,也有點無奈。她搖頭笑道:“沒有。況且,我們既然是競爭者,就算我有什麼發現,也不會告訴孫道友啊。”

“……呃?”

孫峰一愣,恍然大悟:“哦,也、也是哦!我想岔了……不過,雖然還沒有線索,但看幻境中的情形,這一關我多半要輸給雲道友。”

“哦?”雲乘月略一挑眉。

孫峰扭頭碰見她的眼神,又立即慌慌張張地移開,有點結巴地解釋:“雖、雖然暫未觀測到書文,但看幻境中處處草木生發之意,就、就知道與雲道友的生機大道相符,而我對生機一道的了解很少……”

雲乘月聽著,有點無奈。

“孫道友,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她歎了口氣,倒也不藏著掖著,直言,“再說,這幻境看似清新活潑,但假如真藏著生機一道的書文,我怎麼會一點感應都沒有?”

孫峰“啊”了一聲,似有意外。接著,他拍拍腦袋,露出苦惱的神情。

“居然雲道友都沒有線索,那可如何是好……萬一我們都找不到線索,莫非就要困在第一個幻境裡,直接被淘汰?”

雲乘月搖搖頭,提議道:“如果孫道友不介意,我們不妨同行一段,各自交換一些信息。自然,我們還是對手,雙方都可以隨時終止合作。”

孫峰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這片山野幻境中,剛才隻有一條小徑,現在則成了兩條。待雲乘月與孫峰並肩而行,她再回首望去,發現腳下的路合並成了一條,又往遠處延伸,在灌木叢背後分岔。

來時的小徑隱沒在野草野花野木之中,逆著微風,奔向不同的方向。而同樣地,四周仍隻聞蟲聲鳥鳴,卻看不見任何真實的生命掠影。

真實……

雲乘月心中一動。難道這裡的書文是偽、幻之類,和“虛假”有關?但可惜,她得到的書文中沒有此類,而且她也沒有觀摩、臨摹過這類字帖,因此也無法通過天賦來“作弊”,臨時寫一個出來。

即便可以……既然薛無晦說了,大人物們此刻正注視著她,那她如果貿貿然寫一個不符合經曆、性格的字出來,恐怕會徒增懷疑。

還是要先找到線索,按照規則,光明正大地一步步破局。

“……雲道友?”

她回過神,遇上孫峰的眼神。青年比剛才已經平靜不少,卻還是擺脫不了局促,眼神不大正視她,卻又靦腆地笑笑表示友好。

看起來倒不像什麼居心叵測的人……至少比熒惑星官好得多。雲乘月暗中埋汰了一下某人。

“我是想,這裡生機盎然太過,卻缺少真實的生命,看上去有些虛假。”

她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又問:“孫道友可曾接觸過與‘虛假’之類有關的字帖?”

“虛假?唔,雲道友說得有道理……但實在慚愧,我也沒什麼觀賞類似字帖的經曆。”

孫峰拱了拱手,有些抱歉,也顯得更局促不安了。

兩人繼續朝前走。實在是這裡隻有唯一的一條路,從低矮的樹林起,一直延伸向漫無邊際的曠野。

雲乘月嘗試過走出道路的範圍,想去青翠的原野中看一看。但隻走出兩三步遠,就有無形的阻力攔住了她,不讓她更多探索外麵。

唰啦啦、唰啦啦——

風有了變化,從拂麵不寒的微風變成了抖動人衣袖的清風。

石子縫隙中長出的一枝野花招搖、伸展,輕輕碰上了雲乘月的腳踝。野花來回拂動,在一個瞬間裡,它好似想要迅速生長,好纏繞上雲乘月的肢體。

她停了下來,低下頭。

——什麼都沒有。

剛才腳踝處的輕癢,仿佛隻是一個錯覺。

這時,雲乘月忽覺耳畔也有一點癢意,輕而軟,像是春日裡的杏花花瓣被風吹落,柔柔往人的耳邊一吹。

她猛地抬起了頭。

沒有花瓣,隻有孫峰注視著她。

國字臉的青年疑惑地望著她。疑惑、拘謹,善意的關心……以及平靜。

“雲道友,”他語氣柔和友好,“你怎麼了,是發現什麼線索了?”

雲乘月張了張口,又閉上。

她移開目光,掃視四周。天空極藍,有些高又不算太高,到處都是柔嫩的翠意;這是獨屬於春日新鮮的生機,不同於夏日的濃鬱、秋日的曠達。

但這又不是春日。古往今來,再沒有哪個字帖,能比《雲舟帖》更好地描摹出春日生機。她在今世觀摩過的第一幅字帖就是《雲舟帖》,也因此站在了生機大道的起點。

哪怕《雲舟帖》她還不能看得很全,她也能夠分辨出,四周看上去是春日翠野的景色……絕非是春意、生機之類的書文。

但雲乘月沒有細講。

她隻是思緒一掠,便也微微一笑,平靜地起了另一個話題。

“孫道友,我有個問題想同你請教。”她的聲音同樣柔和,且更溫柔明快。

孫峰跟在她身邊,保持一步遠的距離。現在,他開始敢於正眼看雲乘月了,而且眼神專注,還漸漸放射出喜愛、欣賞的光芒;那是不帶任何私人欲念的喜愛,而隻是任何人望見美好事物時都會有的喜悅。

他溫柔地說:“雲道友請問,我無敢不言。”

雲乘月點了點頭。

“孫道友怎麼會記得我,又怎麼知道我持生機大道?”

孫峰一怔,笑起來。

他笑著說:“因為雲道友的書文非常、非常有名,而且本人又是個如此罕見的美人啊。在我家鄉的小城裡,從來沒有這樣天仙般的美人……我有些失態了罷?真是對不住。”

他拍拍額頭,像是在責備自己。

隻說外貌,孫峰絕不是一個好看的人,甚至連清秀都說著勉強,隻堪堪能稱一句端正。但他現在這麼眼神柔和、笑意也柔和,卻無端端生出一股子溫雅多情的模樣,仿佛多少年前徜徉山水、處處尋香的風雅公子。

——看得人的雞皮疙瘩,都一點點起來了。

雲乘月的目光卻瞬也不瞬。甚至,她也在微笑。

“原來如此。那我真是有一些意外……好像,是有些日子沒人關注我的容貌,我還有些不習慣了呢。”

孫峰意外地眨了眨眼,還歪了歪頭。像個疑惑的孩子。

“為什麼?”他訝異道,“人們為什麼要忽略世間罕見的美好?”

“以前還是挺多的。”雲乘月閒聊似地回答,“但後來,我遇到的人大多都是一心求道、渴望書文進步的修士。人一旦十分專注於尋找自己的道路,也就不會太被外物影響……比如彆人的美貌。”

孫峰卻不讚同。他皺著眉毛,大大搖頭歎氣。

“有眼無珠。”他恨鐵不成鋼,“世事多擾、芳華難尋,既然有這運氣碰到,怎麼能平平視之?”

“平平視之?”雲乘月有些好奇,“那什麼才叫不平?”

孫峰失笑,斷然道:“當然要加倍珍惜,儘力留住相處的每一刻時光。”

“留住……要心甘情願地留下麼?啊,是這樣。”

雲乘月喃喃一句,緩緩點頭。

“孫道友來自哪裡?”她突然問,並停下了腳步。

“……我?”

孫峰也停了下來,雙手交握在身前,思索片刻,才很是溫順地說:“燕州建山,是一座很小的城市,雲道友大約都沒聽過。”

“建山……不,我好似聽說過。”

雲乘月仔細回憶了片刻,做恍然狀:“我曾在書中見過。有某年某月發生的一段奇遇故事,背景就是建山。我記得,故事裡說那裡天很高、風很冷,冬天最冷的時候,從北方極寒之海吹來的風,能夠一瞬間凍住人輕輕呼出的氣息。”

“那裡的景色,一定和這裡十分不同罷?”

孫峰聽著聽著,神情恍惚了一瞬。他嘴唇翕動,吐出一句:“啊,是很不同……”

他環顧四周,目光一寸一寸地流連過翠色山野。漸漸地,他的神情又溫柔起來,歎息般地說:“北地嚴酷的冬天,怎能與南方春色相比?雲道友,你持生機書文,難道不喜歡這樣的景色麼?”

雲乘月雙手交握、十指相觸;在她朝下的掌心裡,一抹靈光悄然流動,橫平豎直地施展,化為一枚隱約的文字。

“我喜歡春天,卻也並不討厭冬天。”她說。

孫峰微微皺起眉,又笑,反問:“哪怕是極北之地最嚴寒的冬天?”

雲乘月點頭,語氣輕鬆:“哪怕是極北之地最嚴寒的冬天。”

孫峰搖頭:“那是因為雲道友從未親自見過。荒蕪與寒冷,會摧毀一切美好。”

他彎下腰,輕輕托起路邊一枝低垂的野花,動作極是憐惜。他也輕輕地問:“誰不想留住這樣的美好?雲道友,你應該懂這一份憐惜之意。”

雲乘月也彎下腰。

她站在孫峰麵前,略垂著眼。她看見那一枝花,被孫峰托著,本來有些枯萎的枝葉竟漸漸恢複了生氣,重新昂起了頭,在風中招展。

“誰都憐惜花,憐惜美好,可是……”

她抬起眼,直視著孫峰的眼睛。

“可是,如果美好是假的,我依然選擇真實——無論是南還是北,是春還是冬。”

“……這不是假的!”

孫峰瞳孔一縮,聲音也陡然嚴厲起來。可他目光再往雲乘月臉上一觸,怒色又煙消雲散,隻訥訥辯道:“這……這春色,這晴天,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永遠留住它們,怎麼會讓它們變成假的?”

四周的翠色在湧動。

野草瘋長,野花四溢;藤蔓如水流動,枝條生發不已。

雲乘月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掌中的書文時隱時現,躍躍欲出。

她問:“那,你是怎麼留住的?”

翠色越來越濃,鋪天蓋地,往兩人所在的位置而來。它們淹沒了白色碎石鋪成的小路,淹沒了藍天白雲,形成了不斷逼近的圓形空間。

翠色也在頃刻間吞沒了孫峰。無儘的草木將他一層層裹起,連頭發都被枝條纏繞。但他的五官還能從縫隙中露出。

縫隙中,他睜著眼,唇角帶著安詳的笑。

“像這樣。”他的聲音變得縹緲、甜美、高遠,“雲道友,來,你也試著閉上眼……你會看到美好的事物,都永遠留在了你的身邊。”

雲乘月站起身。

靈力翕動,在她身邊蕩開,暫時抵擋住了枝條的侵擾。

當她再次抬起手,掌心則有一枚書文大亮——刺!

就結構、運筆來說,“刺”字寫得不算好。結字不工整,轉筆的筆畫能明顯看出書寫者技法不夠嫻熟、筆力尚淺。

然而,這枚書文的一筆一劃卻都鋒銳至極。其字為刺,便筆筆皆為刺;刺之真意相連,整個字何愁不顯鋒芒?

自是鋒芒大盛!

“刺”字一馬當先,一頭衝出;它背後又帶出一抹劍影——是玉清劍的劍影。

孫峰已經被枝條纏繞又舉起。他高高懸在半空,垂眼望著雲乘月,似笑似歎。

“雲道友何必如此?你不過第三境修為……區區連勢境的修士,是無法與我的永恒之美抗衡的。”

他歎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雲道友貌美至此,還是不要凋落,就與我一同沉眠此地,獲得永恒的好……”

“真是囉嗦。”

雲乘月淡淡一句,已然手握長劍,一力刺出!

叮——

劍身彈動而輕響。

孫峰的眼神,忽然一凝。

“這劍……你,不止是連勢境修為?!”

“哪裡,根本貨真價實。”

雲乘月語氣平和,手裡的劍卻銳意十足。

寒芒一點,刺穿無儘綠意,也逼近孫峰的所在。

孫峰的神情凝重起來。

“這……難道是道意相合?”

所謂道意相合,是指修士施展的書文真意,與使用的本命法器完全契合。

對低階修士來說,他們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儘量多地觀想書文,好在不同環境中應付不同的危機。比如此前在試煉之地中,雲乘月為了多一樣攻擊手段,才臨時觀想出“刺”字和“縛”字。

另外,除了設法擁有儘量多的書文,低階修士往往都還徘徊不定,沒有找到自己的立身大道。

沒找到立身大道,也就無法讓書文與大道相合,無法發揮出書文的全部實力。

更不可能讓本命法器、書文、立身大道三者相合。

然而,這三者相合,才是高階修士畢生追尋的目標,也才是——大道本身。

雲乘月並不了解這件事。她隻是覺得用起來好用,也就用了。沒人告訴她,她初初修煉就能找到立身大道,是一件多麼稀罕的事。

也沒人告訴她,她現在不過第三境修為,就能自然而然將本命法器與立身書文相合,有多不同尋常。

畢竟,低階修士往往看不出個所以然。而那些看得出的修士……比如虞寄風、盧桁等,他們還要思索更重要、更不尋常的事,比如她眉心識海的天生道文,比如落在她身上的歲星之命。

一言以蔽之,大人物們忙著關注更重要也更離奇的跡象,也就忘了要告訴她,她身上還有一些……沒那麼離奇,卻也挺稀罕的特質。

因此,當孫峰大為震驚時,雲乘月還有點不以為然。

“你怎麼大驚小怪的。”

她說。

孫峰:……?

長劍掠出寒芒,一點點刺穿草木纏繞而成的護甲。

孫峰的眼神,頭一次凝重起來。

人們常說刀劍、刀劍,尋常人用劍,很多也胡亂將刀劍混為一體,拿著長劍砍來砍去,以鋒刃傷人。但事實上,刀才要砍、要劈,而長劍纖薄柔韌,本該順著劍身的特性,抓住時機、順勢刺出——這才符合道法自然的真意。

劍,本就是用來刺的。

書文與長劍相合,道法與自然相合,頃刻間發揮的威力,竟是有了尋常連勢修士的五倍不止。

孫峰的實力比連勢境修士要高,而且高出不少。可此刻他想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阻擋不住。

短短幾息間,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藤甲潰散,看著那“刺”字領著長劍,來到了他麵前,懸在他眉心要害之上。

唰啦——

風又起了。

孫峰的眼珠緩緩上抬。

劍身未動,但劍意鋒利、攪動氣流,生生在他眼皮上切出血痕。

雲乘月和氣道:“你彆亂動,受傷了可不太好。”

孫峰一默。他注視著她的臉,凝重之意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則又是那樣欣賞的、喜愛的、甚至有一點癡迷的溫柔與歡喜。

“唉——不願留下,也是無法。”

他歎息道,很有些傷感:“世人生命再久長,也終有煙消雲散的一天。這般天成的美麗,又能維持多久?”

雲乘月淡淡道:“死了就死了,沒了就沒了。非要強求永恒,我看你才挺奇怪。”

孫峰搖頭笑道:“理念不合,道心不合……大道不合。”

“這書文,實在與你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