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2 / 2)

之後兩天肖子校再上山,沒帶餘之遇和葉上珠,一方麵是給她們時間恢複體力,再者帶她們一起,嚴重影響他和喜樹的速度,為確保學生到達基地前完成對相應采藥路線的檢查,他們師生二人都是兵分兩路。

餘之遇也不閒著,帶著葉上珠留在學校裡錄製各類視頻資料,除了鄉村教師上課的情景,課堂上孩子們的樣子,還在放學後,向劉雨涵老師借了自行車送苗苗回家。路上,偶爾碰到步行的孩子,接收到自他們羨慕的眼神,餘之遇才知道,在這裡,有自行車坐也是一種奢侈。

餘之遇在那一刻突然覺得,那些鄉間土路上不時穿梭的牛羊與雞鴨;那些沿途散落建在村屯的土坯房;那些原本該在幼兒園裡,卻穿著破舊的衣服,趴在自家門檻上玩的四五歲的小孩……每一楨畫麵都是展示光鮮的城市背後的一塊傷疤。

心情難免有些壓抑,隻恨自己能力有限,幫不了所有人。

苗苗的好朋友大壯生病了兩天沒去上課,到家後,苗苗拉著餘之遇去給大壯補習。餘之遇看看時間,給葉上珠發了個消息,告訴她自己稍晚點兒回學校。

所幸有信號,信息發送出去了,還接收到了回複,葉上珠囑咐她一定趕在天黑前回來。

農村沒有路燈,天一黑,便是伸手不見五指,出門都是用手電筒。餘之遇膽子再大,也不敢獨自一人在夜裡走山路,她準備去給大壯把作業題講了就走。

才講到一半,苗奶奶來喊她去村長家接電話,說是肖子校打來的。

餘之遇才發現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又沒信號了,他應該是聯係不上她,才把電話打到了村裡唯一一部座機上。初到臨水那天,他聽聞苗苗去了學校,當時就是這麼確認小姑娘是否安全到家的。

未免他久等,餘之遇跑著過去,拿起話筒時聲音還帶點喘:“你回來了啊,我在苗奶奶家呢,一會就回去。”

那邊似是鬆了口氣,問她:“晚飯吃了嗎?”

餘之遇回頭看了下,見給她引路的苗苗被村長帶去院子裡了,她小聲說:“苗奶奶做著呢,但我不想在這兒吃,可她老人家扣了我的自行車。”

肖子校猜她是見苗奶奶家困難,不舍得讓老人家把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她,他輕責:“不吃你騎得動車?”隨即又補充:“不差你那一口,有我呢。”

餘之遇和他頂嘴:“那可不是一口兩口的事。我告訴你,作為女人,我胃口可不小。”

“說得好像我養不起似的。”之後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肖子校交代:“彆急著往回走了,等我去接你,免得遇上岔路再騎丟了,還得去找。”

是怎麼扯到你養不養得起我這個話題上來的呢?我可是新時代獨立女性。直到電話裡傳來忙音,餘之遇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越來越狗了,無時無刻不在嘴上占她便宜。換彆人她還能回一句:“彆輕易說養我,我怕你養不起。”卻偏偏是他,這話顯然是懟不住的。餘之遇羞惱地自語了句:“誰要你養?”說完自己又忍不住抿嘴笑了。

肖子校過來時天將黑,他不知聽誰說的,也知道了大壯生病的事,是帶著醫藥箱過來的。給大壯號脈查體後,確定小家夥是淋雨受涼後引起的咽喉疼痛,惡寒發熱,證屬熱毒蘊結咽喉,治療以清熱解毒,消腫利咽為主。

未免餘之遇聽不懂,他簡單地說:“按西醫的說法就是急性扁桃體炎,因為沒及時治療,引起的發燒。”

然後取石膏、連翹、金銀花、蒲公英、知母、甘草等,邊配藥邊說:“我是參照白虎湯給方,白虎湯是中藥的一個處方,源於張仲景所著的《傷寒論》,有清氣熱、瀉胃火的功效,適用於高熱症……”也不知是在向大壯媽媽解釋,還是講給餘之遇聽。

直到確定大壯媽媽記清了醫囑,他才帶餘之遇走。

外麵已經全黑了,村子裡顯得安靜許多,為數不多的燈火成了唯一的光亮。

臨上車前,肖子校把帶來的衝鋒衣讓她穿上:“晚上山裡涼,騎車風大,彆凍感冒了。”

是他的衣服,餘之遇聞到上麵有他專屬的味道:“自行車怎麼辦,我管劉老師借的呢,要不我跟在你後麵騎回去吧?”說著低頭係拉鏈,可光線不好,衣服又大,摸索半天也沒扣上拉頭。

肖子校都跨坐到車上了,見狀又下來,輕撥開她的手,捏住衝鋒衣下擺,準確地將拉鏈兩側的鏈牙對上扣住,隨即向上一拉,才說:“黑燈瞎火的,不怕騎溝裡去?”

知道他安排了人明天把車騎到學校,還能順便捎苗苗上學,餘之遇笑眯眯地坐到車後麵。

他啟車前提醒:“視線不好,會比較顛。”

餘之遇乖乖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腰。

伴隨引擎啟動的聲音,他們離開了平山村。

山間的寧靜比起白天更甚,視野裡除了頭頂的漫天星海,便隻剩摩托車前的那束光,和身前的男人。

農村落後,比不了城市的繁華。可這裡的人大多淳樸善良,他們拚儘力氣,不過是求個三餐四季小日子,一屋兩人一輩子。相比之下,大都市高消費的生活壓力,職場的勾心鬥角,是那樣的令人疲累。

餘之遇享受這一刻的簡單與寧靜,和近在咫尺的男人帶給她的安心與溫暖。再想到他醫藥箱的話,隱隱覺得自己似乎確實是需要的,畢竟,單身久了,也是一種病。

又擔心急病亂投醫,深怕被治愈了單身病,日後再落下彆的毛病。她自覺年紀大了,身心都承受不起。

卻還是在這個隻有他的夜晚放縱了自己。在一個小小的顛簸過後,餘之遇不自覺收攏了手臂,更緊地抱住了肖子校的腰,頭輕輕地貼到他背上。

肖子校以為是風太大了她覺得不適,不著痕跡地降了車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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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學生報道的前夜,喜樹把郵箱裡剛收到的名單發給肖子校。

學生比此前統計的少了兩人,缺課理由是生病,附了病假條。兩名代班老師,均為男性,誌願服務部負責支教工作的老師四人,兩男兩女,都是肖子校走前敲定的,沒有變化。唯有負責統籌的領隊由原定的張姓男老師換成了一位這學期才新入職的女老師——林久琳。

肖子校的目光在林久琳的名字上停留幾秒,給中醫大誌願服務部打了個電話。

那邊說:“張老師愛人生病不方便出差,臨時換成了林老師。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在誌願服務方麵很有想法。這次還製定了個一對一幫扶行動的方案。雖說時間倉促,可還是趕在出發前完成了。方案已經給你發過去了,應該看到了吧?”

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師生們該到南城火車站候車了。即便肖子校要退貨也不現實,但他還是說:“下次人事變動提前通知,否則我不接收。”至於方案,他未予置評。

由於采藥實踐課不同於校內的其它課程,肖子校既擔負教學任務,又承擔學生外出安全的重責,加之還有支教工作要同期開展,校長賦予了他特殊且絕對的權力,無論是代班老師,還是支教老師和領隊,均由肖子校欽點。誌願服務部那邊未與他溝通,直接調整了此前定下的名單,確實理虧,沒敢反駁。

這個小插曲就這樣過去,肖子校沒對任何人提起。但由於原定的那位領隊老師是男性,為了便於他和肖子校交流工作,喜樹將兩人的房間安排在了對門。現在領隊換成了林久琳,肖子校交代他調換一下。

鑒於房間都是排好了的,為不影響其他人,喜樹把機動的餘之遇和葉上珠請到了肖子校對門,把她們的房間騰出來留給了領隊林久琳。

當晚,肖子校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子校,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