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1 / 2)

你是我無二無彆

文/沐清雨

既然決定了百創的事非查不可,餘之遇也顧不得嬌情了,她沒問校謹行要如何請母親大人出山助陣,又或者是肖子校去說,她隻一麵等消息,一麵行動起來。

餘之遇再次聯係了青城那位百創製藥的銷售小哥哥陳修。

陳修倒還記得她,在電話裡問她怎麼沒再去仁信醫藥,是已經從其它家醫藥公司進貨了,還是聯係了其他的銷售人員?

通過那晚的觀察,餘之遇判斷他屬性情中人,她考慮再三,坦言:“我是記者。”

電話那端立即沉默,片刻,話筒裡傳來忙音。

對於這樣的結果,餘之遇有心理準備。她知道再打對方也不會接,隻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很抱歉騙了你。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替消費者,謝謝你。】

一天之後,陳修主動來了電話,約餘之遇見麵。

掛了電話,身在辦公室的餘之遇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和許東律打過招呼,她再次去了青城市。

依舊是那間茶室,陳修準時露麵。

他不像張仁信那麼精明謹慎,又或者是他已經考慮好了後果,沒有問餘之遇會不會錄音,隻笑笑說:“我就看你不太像是生意人。”

餘之遇請他坐,說:“你也不像銷售。”

陳修才說:“我是學計算機的,遊戲設計。”

遊戲設計和藥品銷售,八杆子打不著。餘之遇略顯意外。

陳修撓了撓頭說:“上大學那會就和同學一起創業,可惜運氣不好,連續失敗。家裡人覺得我天天玩遊戲,不務正業,後來索性換了行業。”

餘之遇想到了喜樹,“我有個學藥的朋友,也是個電腦高手,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陳修問:“學藥的?”

餘之遇點頭:“中藥學。”

“遊戲設計不好,大不了沒人玩,藥要是出了問題,是能要人命的。”陳修喝了口茶,似是苦笑了下:“以前聽我媽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隻當她是嘮叨,現在懂了是什麼意思,又聽說‘轉行窮三年’,也不確定到底要不要換行業了。”

餘之遇還記得他上次也提過辭職的事,說:“如果現在是個中年人猶

豫要不要換行業,我或許會勸他慎重。畢竟,當你在一個行業久了,離開的話要舍棄很多資源,多少有些可惜。但你,”她不解:“你這麼年輕,做什麼不可以?創業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沒了鬥誌。”

餘之遇和他聊起自己曾經采訪過的一位作家,“他原本是一名教師,用他的話說,除了學生調皮搗蛋總惹他生氣外,是份體麵又穩定工作,可謂澇保收。可他有個作家夢。他從最初的兼職創作,到放棄人人羨慕的教師職業專職創作,憑的不是衝動,而是熱愛。”

那位先生在接受采訪時對餘之遇說:“當時兒子升初中了,我已人到中年。同齡的同事考慮的都是職稱問題,我卻在想如何瞞住嶽父母,怕他們擔心我的收入沒有保障,就每天按照上班時間出門,找間咖啡廳,點一杯最便宜的飲品,蹭電蹭網一整天,到了下班的點再回家。有時寫得忘我,回家晚了,就說加班備課。後來漸漸有了讀者,稿費多了一些,我租了間小公寓,每天在那寫。”

就這樣堅持了十餘年,直到小有成就,他的父母和嶽父母才知道,他早已不是一名教師,而成了一名作家。他感激妻子的支持,更感激自己的堅持。

餘之遇借由這個故事告訴陳修,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有很多人,為了理想和熱愛放棄了安逸。而無論你是青年,還是已步入中年,都有機會改變自己的人生。學習與努力,永遠不嫌晚。

陳修聽完這個故事,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說:“你不是該問我百創的事嘛,怎麼和我聊起人生了?”

餘之遇挑了挑眉:“我是帶著目的來的,但我的目的能否達成,全看你。所以,我得把你穩住啊。”

陳修明白餘之遇是怕過於直接他退縮,笑言:“就沒見過你這麼實誠的人。”

“我的實誠也分人。我不否認此前是想采取隱性采訪的形式。但你既然能提醒我不要進百創的藥品,我覺得我再隱瞞自己的記者身份和目的,太不真誠。”餘之遇正色道:“我知道你有顧慮,我可以保證不暴露你的個人信息。”

“我沒和記者打過交道,不懂你們的路數。我來見你隻是希望你真的可以揭露

這件事。”陳修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我女朋友是百創客服部的,她因為接到過安家的投訴電話,現在連正常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影響。”

就這樣順利地接觸到了客服的線索。

原來,安家五歲的男童吃了百創的感冒藥後出現嚴重的副作用進了醫院,是先打了百創的客服電話,這個電話便是陳修的女朋友小美接的。鑒於該起投訴是發生在青城市,根據公司規定,小美通知了負責青城市市場銷售的陳修。

陳修聯係上安家,趕去做售後時,安家的小朋友已經被醫院宣布臨床死亡。

仁信醫藥作為該區域的經銷商,也立即派人趕了過去。

不過,在那個時候,包括張仁信和陳修在內,誰都沒有想到是那款兒童感冒藥出了問題。畢竟,感冒藥可致死,實在匪夷所思,他們隻是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去探望了孩子的家屬。

安家卻不依不饒,堅稱是由於服用百創代理的MG公司的那款兒童感冒藥,引起了孩子肝腎功能的損壞,致使肝腎衰竭而死。

事情超出了一名銷售人員和一家經銷商的能力範圍,在安撫安家的同時,陳修向主管領導彙報了此事,再逐級上報到百創總部。

百創的高層連夜趕到了青城市,自那時起,這件事便由總部接手處理,張仁信和陳修都被口頭告之不必再管。事情本就棘手,他們於是也沒再過問。

陳修卻因聽小美說又有幾起投訴被壓下來了,不敢再向市場鋪貨了,他隱隱覺得安家從大鬨大吵到最後悄無聲息地不見了人影,很是可疑。

張仁信和他有一樣的疑慮。

可他們不是警察,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既不敢對外張揚,更不敢像平常喝酒聊天時那麼隨意口嗨了。如果不是後續百創召回了藥品,這件事或許會爛在他們肚子裡,確切地說,如果不是同一時間,百創由於前期市場壓貨過重導致了資金出現問題,即便召回藥品,退貨款若能及時支付,這件事也不至於鬨到今天這一步。

陳修說:“公司召回藥品時沒有下發書麵文件到客戶處,甚至沒在工作群裡以文字形式通知我們,而是一個個打電話,讓我們在一周之內把櫃台上所有未銷售的藥品

,連同經銷商庫存一起返回總部倉庫。”

由於這批藥品是享受過返利政策的,利潤空間較大,經銷商並不願意返貨。針對此,百創承諾給予各經銷商利潤補償。

經銷商信以為真,同意返貨。

然而,百創所謂的利潤補償,是有前提基礎的,就是經銷商必須要下新訂單,且訂單金額不低於百萬,並滿足先款後貨這三個硬性條件。

這是為了快速回籠資金。

經銷商卻炸了。且不說庫房裡還積壓著大量百創的其它藥品,一時無法再進貨,僅憑退貨的貨款百創不允許抵扣新訂單款這一條,他們也不肯再下訂單。

於是,百創又開始麵臨來自經銷商的壓力。

從起初庫存過大,確實無法下新訂單,到後來的出於抵製目的故意不下訂單,百創連續多個月沒有一分回款入賬,導致了資金鏈的斷裂。

陳修繼續:“我們公司的客服人員接聽電話都是有錄音的,但所有的錄音記錄都在總部,經理級以下人員是拿不到的。可能公司認為小美是知情者,擔心她亂說,就以年終獎金的形式給了她一筆現金。”

小美隻是一名普通的員工,那筆年終獎於她而言是天文數字,加之聽聞大興網上似乎是出現過一條感冒藥致死的帖子,她意識到公司這筆莫名的年終獎金,與自己接聽的那起投訴有關,不敢接受。

“我和小美都想辭職,徹底擺脫這件事。可葉副總說,可以給我們升職加薪,或者我們非走不可的話,他也可以介紹我們去彆的公司,起點絕對比在百創高。”話至此,陳修的語氣沉重了許多:“前提是,我們必須接受那筆年終獎。”

他們手裡本沒有百創的任何把柄,隻因為涉事其中,百創不放心。

“如果安家和其他消費者的孩子確實是因為吃了那款感冒藥而發生了生命危險,甚至死亡……”陳修抹了把臉,“我和小美擔心,我們強行離職會有危險。”

他們因擁有良知而不願接受百創的封口費;他們又害怕,百創將他們的逃避視為揭發檢舉的企圖,近而不肯放過他們。

回南城的路上,餘之遇的腦海裡反複回想陳修最後的話,他說:“我在醫院見到那孩子的媽媽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