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營一口氣後退了三十裡地,隊伍並沒有散亂,秩序井然,被騎兵簇擁保護的錢歸廷也毫無慌亂之色。
“追兵已經停下了。”有人過來稟報。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錢歸廷傳令全軍停止撤退,隨即又傳令後隊變前隊,將矛頭重新對象沭寧城方向,盾牌兵作為最前方的防護力量,弓箭手們嚴陣以待,所有人原地歇息。
錢歸廷和袁長齡下了馬,早有人迅速在地上鋪了一張牛皮毯子,又有人擺上了瓜果酒水。
錢歸廷一屁股在地毯上坐下,拿起小酒壇,仰首灌了一口,這時候聽得馬蹄聲響,隻見斷後的魯校尉已經騎馬過來,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單膝跪倒在地:“屬下無能,折損了近百騎兵,求統領責罰。”
“整頓好騎兵。”錢歸廷向他吩咐道:“讓他們原地休息,隨時聽令行動。”
魯校尉領命退下。
錢歸廷這才看向袁長齡,隻見袁長齡盤膝坐在自己對麵,卻是扭頭望著沭寧城方向,若有所思模樣,輕聲問道:“先生,咱們這場戲配合的天衣無縫,為此還死了近百騎兵,麝月一定深信不疑。”
錢歸廷卻是向魯校尉招招手,示意魯校尉過來,魯校尉有些忐忑,靠近過來,錢歸廷將手中的酒壇丟了過去,魯校尉急忙接過,一時間不明白錢歸廷的意思。
“魯校尉,你很好。”錢歸廷非但沒有責怪,反倒是笑道:“讓你帶著三百騎兵斷後,你沒有任何猶豫,英勇無比,與左軍血戰,損失近百人,可見你們確實是奮勇廝殺。你的功勞我記下了,回頭再重重賞你。”
“屬下不敢。”魯校尉還擔心錢歸廷責怪自己沒有戰到最後,聽他這樣說,才鬆了口氣。
錢歸廷笑道:“先生做事謹慎,考慮周到也是理所當然。”拿起一個果子咬了一口,道:“不過箕水豹倒也不簡單,設下如此計劃,說句真話,我如果是箕水豹,知道井木犴是朝廷的奸細,隻怕一刀就要了他的腦袋。”
袁長齡道:“箕水豹十幾年前就已經加入王母會,是真正的王母信徒。他的父親當年起兵,卻戰敗被擒,押赴京都,被淩遲處死,加入王母會之後,青州王母會又遭到神策軍的圍剿,死傷慘重。這位文公子和朝廷的仇怨,這輩子都不可能化解。宇文承朝自以為能夠
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一番言語就能說服文仁貴,那還真是小看了這位文公子。”
“我也希望如此。”袁長齡卻沒有錢歸廷那般輕鬆:“箕水豹這一招凶險無比,麝月是精明人,我就擔心箕水豹無法見到麝月,若真是如此,他的計劃也就前功儘棄。”
錢歸廷冷笑道:“左軍襲擊我們側翼,迫使我們倉皇撤退,城頭的守軍看得一清二楚。箕水豹立下了如此功勞,麝月不可能不親自召見。先生,箕水豹手底下可是有上萬人馬,麝月想要收服這些人,就不會怠慢箕水豹。”
“公子言之有理。”袁長齡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或許是我顧慮太多了。”
“這一點公子儘管放心。”袁長齡含笑道:“蘇州城在咱們手中,錢糧器械也在咱們手中,隻要控製麝月,江南其他幾姓立時就會起事,而天下反唐勢力也都會投奔江南,他們到時候隻認江南七姓,什麼文仁貴,他們是不會放在眼裡的。沒有江南七姓的支持,文仁貴也長久不了,他是聰明人,自然會歸附到老太爺麾下。”
錢歸廷滿意笑道:“他最好識時務。”隨即目露凶色,聲音冷寒:“如果不是秦逍那狗東西,麝月也逃不出蘇州城,咱們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入城之後,老子要親手宰了那狗東西。”
沭寧城縣衙內,文仁貴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公主的手腕,宇文承朝已經厲聲道:“你做什麼?”欲要上前,卻已經被文仁貴手下擋住。
“不過這宇文承朝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錢歸廷冷笑道:“明知道文仁貴與朝廷不死不休,竟然還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勸說文仁貴歸順麝月,先生,你說這宇文承朝是膽子太大,還是腦袋太蠢?”
“公子,無論是文仁貴,還是宇文承朝,都不可小視他們。”袁長齡正色道:“他們為達目的,不但能夠忍耐,而且毫無畏懼,宇文承朝敢亮出身份勸說文仁貴,文仁貴敢親自去見麝月,如果沒有過人的膽識,那是絕對做不到。”
錢歸廷微微頷首,想了一下,才道:“先生,如果文仁貴得手之後,就將麝月控製在手中,這以後王母會是聽咱們的,還是聽他的?”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秦逍和宇文承朝見得公主被文仁貴所擒,一時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