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願意告訴她們,但是她不會去作證,不會陪他們一起去尋找證據討回公道。
他們要說她自私她認,但是她不會站出來。
她的意思很堅定。
就是一些消息她可以說,完了就沒有然後了。
她不承認。
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並不奇怪。
能說她錯了嗎?
現在有多少人能不在乎這方麵的事情。
這跟苗紅星不一樣,她是沒有遭受過這方麵的待遇的,所以她能理解俞向河家人對這件事情的憤怒和不甘,但是,她也不希望影響到她自己正常的生活。
她從當初那個地方逃離出來不容易。
她能擁有現在這樣的生活,很珍惜,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打擾。
陶豔衝著俞青山點了點頭:“俞大叔,你是父母,我現在也是父母,我回來了,嫁人了,生了兩個孩子,這裡沒有人知道我曾經經曆了什麼,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了,我兩個孩子就要毀了。”
她回來大家都以為她是拋棄了鄉下的男人孩子回來的,這種事在知青中不罕見,但如果大家知道她在下鄉期間到底經曆了什麼的話,大家都會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的孩子。
彆人的指指點點對還沒有定性的孩子影響太大了。
她不會冒險。
俞青山喉嚨動了動:“我希望,你能幫我們找到證據,我們缺少證據。”
陶豔點點頭:“我隻是知道的多了些,你要是想要證據,我幫不了你,不過我雖然不能幫助你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你能去找她,要是你們能付出足夠的代價,她能幫你們完成目的。”
俞青山聽她前半段話是失望的,後麵就是驚喜,“誰?”
“她不是下鄉到榆樹村的知青,她是隔壁村的,比我們早下鄉了兩年,但是她也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她當時已經嫁人了,但是也沒用,她的男人上山遇到了豺狼,沒了,留下她和兩個孩子,她的男人死了以後,她要養家,還被大隊長用那兩個孩子威脅,不得不當他的情人,他跟潘旺是拜把子的兄弟,那個公社上上下下的心肝子都是黑的!”
說著說著,陶豔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現在日子過得不好,要是你們願意給他足夠的錢解決她的後顧之憂,她應該會同意出麵的,她也回來上海了,但是她還有個兒子困在那裡。”
“她是有證據的,她男人死了以後她另外生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一個長的像大隊長,一個長的像鎮長,這兩個孩子就是活生生的證據,或許她還留有其他的證據也不一定。”
聽的這遭遇,所有人都沉默了。
苗紅星也是。
原來,隔壁那個名聲在外的“野鴛鴦”也是上海的。
俞向清話語乾澀:“我們這樣找上門去,對方可能會不信。”
陶豔深呼吸了一口氣,情緒趨於平穩,她的情緒控製的很好,幾個呼吸,她的臉上就恢複了平靜:“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她。”
當初的傷痛誰也不願意輕易提起,但是這提起要是能夠帶給她穩定生活的話,陶豔知道,以鴛鴦的性子,她不會介意出頭,更何況,她還有兒子在那裡。
那邊的人全都爛透了!
當初如果不是沒辦法,她會想辦法帶著他一起逃離。
鴛鴦剛下鄉不久,就因為一次英雄救美,嫁給當地的人,在那時候,是過了兩年好日子的。
但是她嫁的那戶人家人丁單薄,而且是外來戶,在當地沒有根基,她男人一出事,事情就不好了。
隻有她和婆婆兩個體弱的女人,怎麼養家?
更何況她還有軟肋。
她不得不從,不從,她會遭遇同樣的事,她的孩子,也活不了了。
後來她是破罐子破摔,名聲也壞了,但是後來政策鬆動,她立刻就帶著女兒逃走了,原來的兒子,後麵再生下的兩個兒子都沒有帶走。
大兒子是帶不走,就被困在那裡,其他兩個,那是她恥辱的證明,她根本不願意帶走!
從那裡逃回來後,帶著孩子過了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她家是在這裡,但是她父母雙亡,也早就沒有家人可以依靠了,回來後,靠著給人做衣服為生,母子兩個日子過得很艱巨。
陶豔把袁鴦的經曆說了,讓俞向安他們對她有些了解,然後就帶著他們過去了,一路上,沒有人說話。
心裡都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
俞青山想著這個叫做袁鴦的女孩的經曆,心裡為她感到悲傷的同時,他也在想,如果是他的女兒……作為一個父親,他寧願她這樣艱難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以前的事總有希望能過去,但是在花季就這麼逝去了,就沒有以後了。
他們去到的時候,袁鴦正在井邊洗菜。
洗的都是一些彆人不要的,或者用來喂雞喂豬的老菜幫子。
身上的衣服補丁打補丁,層層疊疊,都要看不出這件衣服原來是什麼顏色了,而且母女兩個,都留著遮了大半張臉的劉海。
俞向安看到這發型,就猜到了,她們是不想露出自己的臉吧。
哪怕是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也不敢再露出自己的臉了,她的女兒,都是個大姑娘了,走路含胸駝背,看到他們來了,不自覺的養她媽媽的背後躲了躲。
很內向怕生的樣子。
袁鴦抬頭看著這些人,陶豔走過去,“是我,有事找你,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袁鴦正在洗菜的手頓了頓,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回頭跟她女兒說:“你把地上的那些菜繼續收拾,我帶他們出去走走,收拾好了你回家去。”
她女兒一個字都沒多說,深深低下頭,露出後腦勺,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她站起身往外走,俞向安他們跟著,沿著沒有人的地方走了一段,周圍都沒有人了,袁鴦停了下來,“什麼事。”
陶豔:“你應該也有印象的,當初和我住在同一個知青院的俞向河,這是她的家人,他們想要為她討回個公道,為她報仇。”她語氣淡淡:“但是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也知道,想要找到證據很難,就來問問你這邊有沒有相關的線索。”
袁鴦沉默了一下,視線往俞青山俞向安他們臉上看了看,然後拉了她出去,“我們兩個先談談。”
俞向安看著她們走出了一段距離停下來說話,聲音壓得低,他們這邊聽不清楚。
苗紅星也緊張了,這個“野鴛鴦”會答應嗎?
她很佩服這個女人,這個幾乎被那裡所有女人不恥的女人,經曆了那麼多事,還能這麼努力的活著,這要是揭露開,無異於把傷疤重新揭開,把□□裸的血肉露出來讓大家指指點點。
她做不到,她寧願去死。
俞向清兩手交握,用力的握緊了,看著她們的方向,小聲問:“小安,你覺得她會同意嗎?”她心裡很矛盾,她很想很想為姐姐報仇,但是這要報仇,如果沒有其他證據,就要人家把她那些不堪的過去公開,對她造成的傷害也很大,要是那些心理不過關的,這些流言蜚語就能把人逼死。
但雖然這樣,她內心還是希望她能答應。
對方家境困難她看出來了,她有錢,雖然不是很富裕,但她也能出一部分錢幫她,隻要她也願意幫他們。
雖然袁鴦遭遇的不公不是榆樹村那邊的,但是上麵的人是同一個,到時候上麵的保護傘倒了,下麵的小蝦米還能好好的嗎?
不會。
肯定會連根拔起。
俞向安看著袁鴦的那身衣服,想著剛剛見到的那個大姑娘,“我覺得她會同意的,為了她的孩子。”
再這樣下去她的女兒要怎麼辦?
而且她也放不下那邊的大兒子。
為了這兩個孩子,俞向安覺得袁鴦會同意的,至於流言蜚語……袁鴦能忍受住這些回來上海,就足以證明她的心性堅韌。
這樣的人,無論過得有多困難,隻要麵前不是懸崖,都會想辦法走過去。
有孩子奶奶帶著相依為命,或許在孩子看來自己還是個壞母親,有那麼多閒言碎語留著他們在那裡承擔,帶著妹妹離開了。但是事實是他連自己逃走都已經耗費了所有的精力,他這個兒子,對方是一點機會都沒給他,他那奶奶還是個糊塗人,彆人說什麼信什麼。
就提出邀請他到特區去,他可以給她介紹工作,一次性彙給他一筆錢,這筆錢足夠他在那邊買下一個足夠他們一家人生活的房子。啊,特區人開放,而且人流量很雜,大家都不會知道他過去遭遇了什麼。東北那邊也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