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受了榮皇貴妃恩惠,答應了皇貴妃自己一定會想法子接近溫慎之,那他自然不能什麼事都不去做,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夾在兩塊巨石之間的人,到了如今,多少已忍不住開始有些猶豫了。
那邊延景明拖著溫慎之跑了幾步,覺得溫慎之實在是太差勁了,拖著他也難受,他便放了手,讓溫慎之加油努力,而自己帶著卡米到一旁,本來是想好好監督眾人鍛煉,可沒多久,他便同卡米鬨作了一團。
可他人眼中,那已經算不上是打鬨了。
猛獸伸著利爪,猛撲上前,那獠牙尖利,大嘴血紅,而延景明輕鬆拎著猛獸的後頸皮,毫不猶豫將它如貓兒一般丟出去,如此往複循環上數遍,卡米根本沒能成功靠近延景明,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落羽更是咽下一口唾沫,莫名覺得……這樣的身手,好像還有些帥氣。
他皺著眉,忍不住又想,若自己好好鍛煉了,是不是也能同延景明一般,有這麼好的身手,能同這樣一隻看起來凶惡的猛獸搏鬥。
他又想起延景明的曾說過的話。
若能好好習武,他也許便能多一條路。
落羽邁步的動作忽而便堅定了一些。
若真能多上幾條路,這訓練之苦,他願意咬牙熬過去。
……
溫慎之覺得自己能走的路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多幾條路。
他累得夠嗆,一麵卻仍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瞟延景明,觀察延景明在做些什麼,而這麼一看,他便著實再難移開目光。
他以往以為美人多是秀美,安靜婉約,符合大盛之人心中一貫所想,可到如今,他方覺美人竟也可以如此矯健靈動,他不由停下腳步,想要再看,延景明卻立即察覺他在偷懶,凶巴巴一個目光瞟過來,拍著卡米的腦袋,讓卡米追上溫慎之,督促溫慎之好好鍛煉。
可溫慎之早已同卡米混熟了,他知道卡米並不凶惡,卡米也很喜歡他,跑上來便打滾同他撒嬌,莫說監督,溫慎之根本沒有心情繼續鍛煉,他蹲下來撓卡米的大腦袋,延景明氣呼呼跑過來,要將他揪起來繼續努力,可大宮女藍暖卻已經進來通報,說是丞相有事要見太子,而今已到了東宮等候。
當年大盛天子定下兩人輔政,除開忠孝王之外,另一人便是當朝丞相王堯柏,隻不過王堯柏想來騎牆搖擺,不敢同溫恭肅作對,因而大多時候,他是絕不會在朝廷大事上說話的。
這些年來,溫慎之也覺得自己父皇選錯了輔政人選,才令朝中幾已到了溫恭肅一手遮天的地步,如今王丞相特意來尋他,他便也隻覺得應當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倒正好能令他擺脫當下的痛苦折磨,溫慎之便恨不得立即起身去見王堯柏。
可延景明可憐巴巴摟著卡米看著他,溫慎之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問了延景明,道:“你可要隨我一道來?”
……
延景明興高采烈,牽著溫慎之的手,同溫慎之一道去見了王堯柏。
王堯柏此番來尋溫慎之,為的似乎也都是些小事,隻不過二人談了片刻,那王堯柏忽而同溫慎之談起了朝中諸位大臣所寫的文章,他像是意有所指,刻意反問,道:“殿下可曾看過王爺當年寫的文章?”
溫慎之微微蹙眉,終於弄明白了王堯柏此行的目的。
他當然讀過皇叔寫的文章。
忠孝王文采斐然,年輕時文辭鋒芒頗盛,又因為他身份特殊,自然極為敢言,若是再往深處說一些,他的文風同蘭台先生還有些相似,隻不過後來他年歲已長,便不再這些事情上花費心思,也少了年輕時候那股鋒芒畢露的氣度。
而王堯柏在此刻提起此事……溫慎之總覺得,有些不太簡單。
他去京兆府時候並未隱瞞行蹤,也不曾同京兆尹說過不可將此事外傳,王堯柏應當是從何處聽得了風聲,因而特意跑來他處渾水摸魚,同他說當年忠孝王也曾同蘭台一般有過大不敬的言論,若是要論責,忠孝王自該首當其衝,自個也難逃責罰。
王堯柏見溫慎之不回答,忍不住又多言一句,道:“殿下,您莫要忘了,年後您便要弱冠了。”
溫慎之:“……”
待他弱冠之後,忠孝王便要除去攝政王的之位,到時候溫恭肅願不願意放手,還真是個問題。
他聽太後勸告,韜光養晦多年,如今已到了不該再收斂鋒芒的時候,王堯柏或許覺得現今就是個同溫恭肅表露實力的好機會,可溫慎之卻覺得……若他有其他辦法,又何必同溫恭肅鬨得那麼難看。
他三言兩語應付過去,王堯柏以為他明白了,起身便要離開,還特意留下兩篇攝政王所寫的文章請太子拜讀,好多多鑽研其中的治國之道,待他走了,延景明拿起其中一篇,滿是疑惑詢問溫慎之,道:“他想做什嗎?”
他來中原有些時日,好似連想法都已隨著溫慎之改變了,王堯柏突然來訪,莫名其妙丟下一堆話,延景明看溫慎之神色,下意識便覺得此人或許另有所圖,而溫慎之對延景明無需隱瞞,因而解釋得也算乾脆,直言便道:“他要我同皇叔打架。”
延景明想了想溫恭肅清弱的身材,再看看生了病的溫慎之,實在無法想象兩人扭打在一塊的場景,忍不住嘟囔道:“他怎麼這麼壞!”
溫慎之笑一笑,還來不及言語,延景明已接著說道:“窩覺得泥皇叔太瘦了,如果尊的打起來,泥一定能贏!”
溫慎之:“啊?”
延景明擺出架勢,道:“泥看他下盤不穩,第一腳就該揣在他腿上!”
溫慎之覺得延景明誤會了。
溫慎之:“我說的打起來,並不是這種——”
延景明已飛快換了另一個姿勢,好像他麵前真有個敵人一般,動作迅捷,一腿劈出,像是動作示範,而後果斷收招,再看向溫慎之,示意溫慎之去學。
溫慎之不想學。
可延景明那樣眼巴巴看著他,他遲疑片刻,還是跟著稍稍比劃了那麼一下,滿足了延景明願望,延景明萬分滿意點了點頭,收手拍了拍溫慎之的肩,道:“隻要泥見麵就出這一招,那泥一定能打過他的!”
溫慎之遲疑:“什麼?”
“窩母妃說了。”延景明挺胸自豪道,“沒有人能逃過這一招斷子絕孫腳的威力!”
溫慎之:“……”
等等,什麼腳?!
溫慎之□□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