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1 / 2)

沉罡眸色低沉:“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才不過兩天的時間, 是什麼東西能夠削弱白棠身上的力量。

對他來說, 不管是白棠, 羅綺, 全部十二鬼將加起來都沒有辦法給他造成太大的威脅。

但如果有什麼特彆的力量存在,他會提前把它掐死在萌芽裡。

白棠咳了兩聲:“沒什麼,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我在這個世界上待了這麼長的時間, 什麼都享受過了, 感覺突然厭倦了。”

沉罡周身溢出的氣息本能的讓白棠感到了危險。

就算是感覺到自己的魂體逐漸消散, 沒有到最後一刻,他也不能在鬼王跟前肆意妄為, 否則鬼王強行需他的命,真的是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怪雖然是怨氣的集合體, 但做到白棠這樣份上的厲鬼, 還是能夠和人類一樣感知到無儘的痛處。

他畢竟是個戲子,演技還算不錯, 當即虛弱的勉力起身:“當年您收留了我,我很感激您的恩情。”

在白棠原本的命運裡,他其實很不願意去赴宴, 但是邵三拿繡春班作筏子, 逼迫他前去。

他擔心對方下藥,寧願餓著肚子也不吃裡頭的宴席。

好不容易硬著頭皮和人斡旋,本以為能夠順利回去,卻架不住背後有人捅刀子, 給他遞了加料的食物。

戲班子裡嫉妒他的人很多,總有那麼幾個追名逐利的,能夠為邵家人隨口一句許諾把他賣了出去。

白棠再怎麼樣落魄,曾經也是金玉砸出來的小少爺,他唱戲,表演,流了前十幾年不曾流過的血和汗,靠的是自己辛苦掙錢。

但讓他出賣自己的身體,他寧願去死。

白棠也的確做到了自己選擇的那樣,他撐著自己最後的力氣跳下來,從高樓上跳下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邵老三本就是見色心起,見白棠摔的血肉模糊,毀掉了那張漂亮的臉,當即倒了胃口。

就算男人有興趣奸/屍,那也是要還殘留著溫度,漂亮的軀殼,這麼一張臉,他的興致大敗,白白浪費了吃的韭菜和羊肉。

這小洋樓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結果人死在這麼重要的地方,讓邵老三覺得晦氣極了。

他一改白棠生前百般討好的模樣,開槍在白棠身上打了幾個洞,捏著鼻子下令讓人把白棠用下人房裡用的破草席一卷,扔進了亂葬崗裡。

和楚音乾涉的不一樣,白棠那天生辰的時候,還是被請到李家表演的,他身上穿著的便是那套紅色的戲服,貴妃醉酒的打扮。

他跳下來的時候,那身昂貴的行頭便全部沾上了血汙,那戴在他頭上的鳳冠點翠也被男人身下蜿蜒的血染紅。

白老板生前是城裡的名人,死之後因為邵家勢力的強壓,加上他花大力氣捧了戲班子的新人,人們也就漸漸的忘了白棠的存在。

本來那個世道就亂,每天都有人死亡,自己的親友死去都傷心不過來,更何況是個下九流的戲子呢。

但邵老三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下九流的戲子心性極高,他被葬在亂葬崗,吸收掉了那些麻木死去的人怨氣,最終化作了一隻畫皮鬼。

在話本中,畫皮鬼喜好吞噬人的心臟,以便維持自己的美貌。

白棠沒有那個喜好,他憑著一腔的怨氣,在某個深更半夜挖了邵老三的心臟,這隻容貌豔麗的畫皮鬼托著鮮紅的心臟,隻極為哀怨的歎了口氣:“原來你的心肝不是黑的”,轉頭他就把這顆心丟到了邵老三的親娘房中,把老太太直接嚇得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當兒子的長成這樣,做父母得負擔起極大的責任。至於邵家的其他人,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若不是有邵家的姻親護著,這邵家老三哪裡會這麼猖狂。

他吸收的那些亂葬崗的怨氣裡,還有些就是從這些權貴的人府裡出來的,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學生,就是被生了嫉妒心的邵家大小姐給毒死的。

畫皮鬼扮作俊俏的副官,入了邵老三姐姐的閨房,轉頭把這個女人的皮給剝了。

厲鬼報仇,縱使是老天也會睜一隻閉一隻眼。

但白棠手上沾多了血,他發起狂來,難免殃及無辜。

城中人心惶惶,便有人想辦法請了捉鬼的大師來鏟除白棠。

他們為白棠設計了虛幻的陷阱,但後頭還是被白棠識破。

在和這些人的爭鬥當中,白棠落了下風,差一點就被鏟除掉。

之所以說差一點,就是因為沉罡的出現。

這個看起來溫和無害的男人輕易的便破解了那些牛鼻子老道設下的陣法。

而當時混混沌沌的白棠便和沉罡定下了契約,恢複了清明之後,他一路勤勤懇懇,吃了多少鬼怪,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在那個混亂的世道裡,他殺了很多人,有壞人,也有無辜。

一將功成萬骨枯,能做到鬼將的白棠吞噬了少說也有近萬隻惡鬼。

沉罡聽了白棠的話,並沒有輕易相信他的話:“你不是熱愛演戲,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喜愛你的粉絲。”

當今的時代和以前可不一樣,白棠在的世界,戲子是下九流的存在。現在正兒八經戲劇出身,那是屬於國寶級的大師,更何況白棠身上還有那麼多個馬甲,每個都算得上人人羨慕的存在。

白棠搖搖頭,他抬起手,看著自己越發透明的手指,臉上卻露出一抹淺笑來。

作為鬼怪這麼多年,他極會表演自己的笑,隻是這笑就是畫皮,是人為製造的假麵,隻有此時此刻,他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

楚音改變的那些過去,改變的隻是他的記憶,改變不了他真正的人生軌跡。

即便如此,他的記憶還是按照她插手之後的存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原本晦暗的充滿鮮血的畫麵像是被夏夜的輕風吹散,陽光照了進來,硬生生的驅散了那些黑暗。

糟糕的過往如潮水般褪去,被新的記憶覆蓋。

即便知道那可能是假的,可是他貪戀陽光帶來的溫暖,寧願自欺欺人。

因為那些暖洋洋的溫暖,那些美好的永不褪色的畫麵,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維持自己的怨恨之意了。

“大人,如果可以的話,在我消失之前,我想唱最後一台戲,您能滿足我的請求嗎?”

沉罡垂眸看他,青年的瞳孔從黑色轉為猩紅色,他站起身來。

“既然這是你最後的願望,我滿足你。”

等鬼王消失在他的麵前,白棠用之前龍須酥糖的號給楚音發了條消息:“我在冰江大劇院有一場謝幕演出,晚上12點整,你能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