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所長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白家公社那邊，肯定不會給他們開介紹信。
如果拿出來的是沿河大隊的介紹信，毛所長還能相信，但是現在，他隻能嗬嗬！
但是，他能說什麼？
上麵還蓋著章呢！他也不能就說是假的。
“張站長，你看怎麼辦？”
“他們也不是我們公社的。”
“如果是河西大隊的人，私自賣河蝦，我們還能說一說！”
那位張站長也隻能自認倒黴，因為連城西市場都說出來了，他還能怎麼辦？
“算了，我們還以為是河西大隊的人，沒想到的沿河大隊的，既然不是我們公社的，我們也管不著。”
“但是，我們管不著，卻是可以通知白家公社。”
事情有點虎頭蛇尾，但是這就是現在解決糾紛最常用的辦法。
本來一群人以為事情結束，沒有熱鬨可看。
但是，這邊張站長剛剛發了狠，就又有人過來。
“麥黃蟹，麥黃蟹，雖然有點晚，但是現在的螃蟹，還是很好吃的！”
“這都乾什麼呢？老少爺們，都過來看看，看看我們河西大隊的河鮮！”
“螃蟹、泥鰍、鯽魚、河蝦，應有儘有。”
“看看，這裡還有十幾個兩個巴掌大的蛤喇！”
秦軍轉過身，就看到幾個挑著擔子的壯漢，不用說，這些人都是河西大隊的。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齊魯人說話，就是這麼邪性！
一條河，一個河西大隊，一個沿河大隊，正好麵對麵。
他們出產的東西，還就很相似。
這裡所有看熱鬨的人，全看向毛所長，還有那個張站長。
現在他們可是遇到硬茬了，因為河西大隊的人，可是屬於他們紅旗公社。
現在就看他們怎麼管，管得了嗎？
“吆喝，這不是張站長嗎？”
“要不要來一點河蝦？不貴，就五毛錢一斤。”
“艸，也不知道是哪些不是人的玩意，居然規定收購價格一毛？小的還不要？慣的他們！”
“我草特麼的，河西公社那邊不足三厘米的河蝦，人家都賣到八毛錢一斤。”
“我們這超過三厘米的一等貨，居然給一毛？”
“那這些不足三厘米的，是不是都要白送？”
幾個人看到張站長等收購站的人，不止是沒有害怕，反而一下子圍上來。
原來他們不知道行情，自然就要被人剝削。
但是隨著大河大隊十一小隊的崛起，帶來大量外來人員，他們整個公社的社員都有了點見識。
比如現在他們才知道，在農村沒有人吃的河蝦，在城裡是搶手貨。
那些大個頭的草蝦，有錢都買不到，全是用來送禮拉人情的。
至於那些小胡蝦，居然也能買到五毛錢一斤。
也就是說，這些在農村喂雞喂鴨子的貨，去到城裡就是奢侈品。
想到這十幾年下來，他們被坑的那些錢，幾個河西大隊的人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原來他們不敢做什麼，但是現在他們敢。
就算他們每天生活在農村，他們也感覺到現在的風向已經變了。
收購站要扒一層皮，這個誰都清楚。
但是原來他們是真想到，他們直接一下子扒到骨頭了。
剛才這邊圍著那麼多人，河西大隊的人自然看到了，也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之所以過來，還當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想要打得一拳開。
此時看到收購站的那些人，他們分外眼紅。
因為這一次過來，就是想要打人的。
隻不過，他們注定了要無功而返，因為還有毛所長在呢！
雖然他們公社一個派出所，就隻有五個正式工，但是他們還有民兵幫忙呢！
這不，這邊圍過來的人稍微一多，就有十一小隊的民兵，帶著幾把老掉牙的步槍跑了過來。
秦軍一看就知道打不起來，所以他拉著楚玉，走出人群。
至於買東西，那就沒必要，因為鋼廠那邊已經買了不少。
“軍哥，城裡的小胡蝦，真的能賣到八毛？”
走遠了點，楚玉才出口詢問。
“應該就是這個價格！”
秦軍也不清楚，但是河西大隊的人都說了，應該不會有假。
這些河鮮，在城裡還真是稀罕東西，加上數量少，價格肯定要高一些。
“我們原來都喂雞了。”楚玉一臉惋惜的道。
秦軍笑著道：“原來就算你知道這個價格，你也沒有渠道去賣！”
“不要想著拿到公社去賣，那些收購站的家夥，太坑！”
楚玉點頭：“我原來過去賣過兔子皮，他們一張隻給八毛！”
秦軍無語，他之前去縣城收購站問過，成年野兔皮一張三塊錢。
好像七十年代的價格才一塊五，到了八零年就成三塊一張了。
而這還不是漲幅最大的，漲幅最大的是兔毛。
所以在整個八十年代，就連政府都好找農民養兔子，就是因為兔毛緊缺。
這個時代一百塊錢一斤的兔毛，絕對可以讓知道消息的人暴富一把。
可惜，北方農村很少有人知道，也沒有幾家人養殖兔子。
而等到九十年代，那個時候養兔子，隻能是彆人的韭菜。
“你說我們撈一些河蝦，拿到這邊賣怎麼樣？”
秦軍看了一眼楚玉，這經濟頭腦還算不錯。
隻不過，現在都知道河蝦價格貴，那麼小河溝裡的河蝦，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你省點心吧！”
楚玉也不傻，很快就想到問題。
他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誰想不到？
“原來我怎麼就沒發現，河蝦是好東西呢？”
楚玉還是感覺很可惜，那樣子，就真的跟錯億一樣。
“原來我們窮的都要舔鍋了，能把河蝦做的好吃？”
“這玩意需要油爆，油爆河蝦聽說過沒有？”
楚玉恍然大悟：“油炸啊？怪不得是好東西。”
秦軍就見不得小夥伴們，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油爆知了猴了解一下？油炸螞蚱了解一下？”
現在很多農村孩子不吃的東西，以後都是絕佳美味。
就連小河溝的小魚，炸一炸都是美味。
“可惜，以後這一切都會消失！”
“為什麼？”楚玉不明所以，怎麼就消失了？
小時候他們撈了喂雞，也沒有讓河溝裡的小魚小蝦消失。
秦軍不再說話，而是看著路邊的鬆樹林。
隨著向南深入，越來越多的樹林已經開始大麵積消失。
又向前走了一會，看到的就全是一片片剛剛被砍伐了的鬆樹林。
都是馬尾鬆，這東西不成才，木質紋理也不行，沒法做家具。
這就是紅鬆消失，而山林之中剩下的全是馬尾鬆的原因。
這些馬尾鬆就因為沒用，所以一個個都長得人腰粗。
可是，現在因為工業需要，就全都被人砍倒，放在林中暴曬。
“看到這些樹木了沒有？都被用來燒窯了。”
“以後沒有這些樹木保持水土，那些小河溝以後都會乾枯。”
“沒有水，哪來的小魚小蝦？”
“不可能，樹木沒有了，跟水有什麼關係？怎麼還影響小魚小蝦了？”
楚玉卻是一點都不信，因為他就想象不到，這些都有什麼關係。
秦軍也沒法解釋，因為他們還沒有看到後果。
越過那片樹林，立即看到一股股濃煙隨風飄散。
看到那麼一大片的濃煙，秦軍的臉色變得很不好。
他雖然知道磚瓦窯現在每個大隊都有，但是真沒想到，數量居然這麼多？
這裡可不止是有他流傳出來的那種大窯，原來的老土窯也有。
這種老破小，雖然產量很低，但是他容易燒，特彆是容易用木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