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送彆(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4262 字 6個月前

忠烈侯在經過短暫的慌張之後,將消息徹底的壓了下來。

此次自長安派往各地的官員不止鄭煜澄一人,就連懷章王也在平亂之列,此事對他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遇;他是太子欽點的人,並州還是個頗為關鍵的位置,若鄭煜澄此次失利,對仕途大有影響,他日太子即便想要提拔,這樁事也會成為詬病。

且若鄭煜澄真臥病在床,哪怕一個字,一個信物也好,絕不該是在斷開聯絡半月有餘後,突然來這樣一樁讓人慌神的口訊。

這消息來的可疑。

鄭煜堂與忠烈侯很快定下方案——侯府即刻派人前往並州,但需秘密進行,先將並州情形探清楚再進行下一步。

若鄭煜澄真的隻是水土不服半月無信,終於受不住才傳回話,那他們隻消儘快將人帶回來,然後上奏太子找人替代,低調揭過,這算是好的;至於壞的情況,莫過於這消息本就是一樁陰謀和算計,鄭煜澄如今的境地,比他們想象的更複雜混亂,如此,更不能打草驚蛇。

聊完已是深夜,鄭煜堂剛回院子就見淚眼通紅的少女站在院中,眼神堅定的看著他。

鄭煜堂呼吸一滯,直接越過她:“想都彆想。”

“我不是來與大哥商量,是來告知你一聲。並州我一定要去。”褪去嬌柔的少女,聲音又冷又沉。

舒清桐剛出來,足下一頓,躲在一旁。

鄭煜堂臉色不好:“現在不是胡鬨的時候,你幫不上忙。”

“我沒有胡鬨。”鄭芸菡轉過身,於月色下沉著冷靜的看著大哥的背影:“這消息來的古怪,甚至不能判斷是二哥抱恙、挨到現在不得已傳回消息,還是有人假造消息彆有圖謀;若真有這個人,他一定在等著侯府的動靜。”

鄭煜堂眼角一跳,轉身看她。

鄭芸菡慢慢走到他麵前,堅毅又冷靜:“此事關乎二哥前程與安危,何不順水推舟,反守為攻?”

鄭煜堂以為自己聽錯了。

鄭芸菡平靜道:“對侯府來說,關鍵在於不知事情真假,擔著二哥的前程和安危,上不敢驚動陛下和太子,下不敢妄自打草驚蛇。但其實,這件事情可以用很簡單的角度去看,甚至能借機為二哥先搏一波美譽。”

鄭煜堂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既然消息存疑,站在大哥和父親的角度,自然覺得此事疑竇重重,需要小心籌謀一步步探查。可我就不,你說病了,那就是病了,我做足準備帶足人馬去探望,還犯了王法不成?”

“不必小心翼翼,更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去,還要讓長安的人都知道,二哥因公勞損,仍堅守並州,非但不是失職怠工,反而是值得眾同僚欽佩的。”

她還挺得意,眼底溢出光彩:“若真有人算

計,他們肯定想不到侯府敢這樣搞!”

鄭煜堂氣笑了:“若他們就是想到了呢?等著我們送入虎口,連你也下手呢?”

鄭芸菡的激動凝了一下,下巴微揚,無端生出幾分冷厲:“讓他們來。”

讓他們來。聽聽,可真是不怕死呢。

鄭煜堂眼神輕動,兵敗如山倒,語氣不覺放軟:“芸菡,雖然目前多為猜測,但仍以危險居多。”

鄭芸菡仍是那副堅定地模樣:“我隻知道,今日換做大哥或三哥,我都會做此決定。若我不能儘快見到二哥,隻會吃不下睡不好,下一個臥病在床的,就是我。大哥有力氣與我在這種事情上較勁,不如成全我。”

“你……”鄭煜堂竟拿她毫無辦法。

兄妹二人無聲對峙間,一抹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

“其實,我們可以布置兩條線,一明一暗。暗線於暗中探尋打探,這本也是你們起先的打算。所以,不妨讓芸菡做這條明線,她大張旗鼓的去探望二叔,吸引所有目光,暗中這條線反而能更好隱藏,並不耽誤你和公爹的計劃。”

鄭芸菡握拳:“這樣更好!”

好什麼好!你們就開始商量了!?問過我嗎?

鄭煜堂:“她一人……”

“父親曾為我訓十二暗衛,都可隨芸菡上路,作單單保護她的第三條暗線。一旦有危險,他們便是被千刀萬剮,也會保她性命無憂。”舒清桐望向丈夫:“還有什麼擔心的,一並說出來。”

鄭芸菡眸光閃閃看著大嫂,就差撲上去抱她。

鄭煜堂想罵人。說什麼?好像他說了她們就會聽一樣。

“大哥……”鄭芸菡牽住他的手指,輕輕搖,又可憐巴巴起來:“你就寵我一次吧……”

鄭煜堂:“……”

良久,兄長眼底泛起認輸的柔光,鄭芸菡笑起來,撒開他跑了:“我這就去準備。”

“你……”喊不住,根本喊不住。

鄭煜堂有點頭疼,倒是舒清桐看著跑走的那抹嬌影,笑了一下。

“笑什麼,把她寵成這樣,你很得意是不是?”他沒好氣道。

“煜堂。”舒清桐平聲道:“你照過鏡子嗎?”

她看向他:“你們二人都擺出冷臉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鄭煜堂愣了一下。

舒清桐握住他的手,聲線清幽:“那可是你親手帶大的小姑娘呀,她確有嬌憨天真惹人憐愛的一麵,但心底深處,定藏著一麵,是她在稚嫩的年紀裡,照著你的樣子,一刀一刀刻在心頭的。就像剛才那樣。”

妻子的一番話,令鄭煜堂震撼不小,一時間竟沒說出話來。

……

鄭芸菡的行動力極強。

第二日一早,她急匆匆進宮拜彆貴妃姑姑,淚眼汪汪的說到二哥因公勞神,眼下在並州非常非常的不好仍堅持任職,她夜裡連連做

噩夢,請示兄長之後,決定攜家奴赴並州探望二哥。

侯府小輩裡,蘭貴妃最器重鄭煜堂,最喜歡鄭芸菡。前些日子侄女親手作《鬼子母神圖》贈她,恰逢六皇子近幾日都在發熱,拿到畫後第二日,熱竟然退了。

伺候的宮人說,這是鬼子母神娘娘庇佑皇子,憐惜娘娘愛子之心,但蘭貴妃總覺得,這是侄女分來了福氣,對她越發喜愛。

聽聞此事,她第一反應是擔心。

路途遙遠,外麵又亂著,她一個姑娘太危險了。

鄭芸菡抹著眼淚,隻說這是二哥的抱負,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和照顧好二哥,她非去不可。在姑姑的沉默中,她告辭出宮,屁顛顛去跟好友們道彆。

在文淵書社和池家走過之後,她小心翼翼敲開了懷章王府的門。

她答應過賢太妃為她尋覓佳媳,可是二哥為大,這事恐要耽誤一陣子,若是太妃在此期間尋到合適人選,她定送個大紅包。

關於二公子抱恙一事,侯府無一人上表賣慘,但不到半日,自宮中到長安各府,幾乎都聽說此次外派出去的侯府二公子,水土不服身染頑疾,仍堅守崗位不言退卻,未免侯府家人擔心,竟隱瞞了情況,一心完成使命。

忠烈侯府得知消息,非但沒有請求朝中增派人手,反而默默地接受了這件事,隻派了府中人帶著藥石補品前去照顧,一並前往的,還有侯府七姑娘。

有人瞄準時機,想要上表將鄭煜澄換下來取而代之,還沒動作,蘭貴妃已經帶著愛心羹湯端坐於陛下身邊,一貫不插手後宮之外事務的她,僅以姑姑的身份在陛下麵前掉了兩滴眼淚,表達一個中心思想——

鄭家的兒郎,若是為了朝廷,便是死在外頭又何妨?

重要的是江山穩固,民心安定。

有侄女前往照顧,足矣。

盛武帝深受感動,於朝上給了太子一個眼神,太子當即對諸人一通嘲諷,又將鄭煜澄褒獎一番,隻願朝中能多幾個這樣鞠躬儘瘁的臣子,而不是總想著撿漏占便宜。

鄭芸菡這波操作,最後知道真相的忠烈侯差點氣得自燃。

安分守己的姑娘家,誰會動輒出遠門赴亂地?

鄭芸菡對父親的怒火無動於衷,於出發之日換上棗紅騎裝,玄色兜帽披風,革帶繞身,輕轉護手,幽幽道:“陛下已知女兒隨行,父親若攔我去路——欺君哦~”

忠烈侯氣的說不出話。

鄭煜堂安排的暗線已經啟程,舒清桐的暗衛也一路潛伏,隻等鄭芸菡帶隊出發。

鄭芸菡終於等到機會,借著“吸引目光”這個理由,正大光明的將當初二哥啟程時不便攜帶的東西帶了個夠,光是吃穿用度,就裝了滿滿三車!

同樣一件事,換個身份的人來做,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他們在朝為官的,行差

踏錯半步都易遭人詬病,鄭煜澄當初就是不願襯的自己太嬌貴,鄭芸菡就不同了,誰不知道她奉命探視,目的就是照顧二哥!

她可沒有什麼朝廷命官的包袱。

鄭煜堂不忍直視:“你適可而止……”

她撇他一眼,轉身又抱出六盒乾鱠果乾,整整齊齊堆到車上。

鄭煜堂:……

一切準備完畢,鄭芸菡望向幫忙裝車的大嫂,小碎步靠過去:“大嫂,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未必能這麼順利出發。”

舒清桐於清單中抬起頭來,笑看著她:“如果不是你,我也未必能這麼快適應自己的身份。”

她將清單折好:“作為長輩,自然希望小輩安康。但若真對一個人好,尊重她自己的心意更重要,彆人我不知道,單論我,若是兄長在外遇險,刀山火海我也會過去的。”

鄭芸菡咬唇,湊上去給大嫂一個抱抱。

幾輛馬車依次駛來,停在忠烈侯府門口,送彆時刻來臨。

池晗雙跳下馬車跑過來,眼底泛紅:“你這就走啦?”

她掏出一個勾玉墜子,墊腳掛到她脖子上:“你這一路,一定一定要小心啊。”頓了頓,又拿出一支首飾盒子,裡麵是一根銀簪。

“這裡頭有機括,藏著淬了麻藥的銀針,雖然我不希望你用上,但凡事有備無患,你戴著。”

她把鄭芸菡掛在腰間的口袋翻開,將小盒子塞進去。

鄭芸菡抱抱她:“我沒事的。”眼神看到後頭,另一輛馬車裡,杭若下車走過來。

“杭若姐姐?”鄭芸菡鬆開好友,望向杭若。

杭若將一個大包袱放到鄭芸菡車上,那是她送的臨彆禮物,此外,送有一枚印章:“阿寧今日無法來送你,我便來了。文淵書社分店遍布十二州,路上之人形形色色,防人之心不可少,若路上遇難,拿著它去書社,會有人幫你。”

鄭芸菡正要推拒,杭若已經將印章塞進她的小兜兜:“聽話,有備無患。”

鄭芸菡眼底發熱,也伸手抱抱她。

一人駕馬飛馳而來,於人堆前勒馬叫停,翻身而下:“還好我趕上了!”

鄭煜堂挑眉,看妻子一眼。

舒清桐目不斜視。

舒易恒這些日子都在府裡用功,聽說鄭芸菡要遠行,飛快趕來。

“鄭妹妹。”舒易恒看她的行頭,難受道:“一定要去嗎?”

鄭芸菡指了一下幾大車行李,“我都準備這麼多,自然要去。”

舒易恒咬咬牙,轉身將自己騎的馬牽來:“還記得這個嗎?”

鄭芸菡眼前一亮。

記得,這是那次和懷章王在馬場偶遇舒易恒,她騎過的那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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